2017年11月6日星期一

十月革命為中共帶來的寶物


  關於俄國大革命,中共開山祖師爺毛澤東1949年寫的論人民民主專政一文中說: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我們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那時的毛澤東剛剛踏上權力的巔峯。戰勝了美國支持的國民黨百萬大軍,統一了中國,在人口最多的國家建立起共產主義政權,令共產黨主義陣營勢力大幅壯大,真正跟西方資本陣營平起平坐。

  在那樣的政治高峯上毛澤東說出了這句話,可見他對俄國大革命對中國的貢獻是充分肯定的;甚至不但肯定,而是衷心的感謝。著名哲學家李澤馬克思主義在中國中也特別提到毛的這句話,以此點明十月革命的重要性。打個比方,中國革命歌曲中有首叫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若按毛的話,大可把意思改為沒有十月革命就沒有中國共產黨,也就沒有新中國

  這樣的說法一點也不誇張。清末到民初的幾十年間,中國的政治精英、知識界都在救亡圖存與改革中苦苦掙扎,希望為中國找到出路,找出良方。洋務運動走不通,維新大計不過百日而廢。好不容易一場辛亥革命推翻封建大清王朝,換來的卻是想復辟帝制的袁世凱然後是軍閥混戰。

  當眼前條條大路都不通的時候,中國旁邊的古老大國俄羅斯爆發了以當代最時髦思想--馬克思主義作核心的革命,讓古老帝國短短幾年間面目一新,結束了戰爭,打倒了帝制,開始推動土地改革。對急欲讓中國翻身站起來的知識份子政治精英而言,俄國大革命,列寧的布爾什維克黨及共產主義提供了現成的出路。

  就在一九二一年即十月革命後四年,幾十位有志之士包括毛澤東在上海黃浦區興業路一幢兩層里弄房屋成立了中國共產黨及召開第一次大會。俄國大革命的影響實在不言而喻。

  李澤認為,馬克思主義早在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透過留日學生翻譯日本的譯本介紹到中國,但卻不是全面介紹,頂多有共產黨宣言或二手解讀的譯本,甚麼資本論、階段鬥爭論、剩餘價值論等則只有片言隻語介紹。直到列寧的革命成功奪權,馬克思主義再加上列寧的革命策略特別是組織革命先鋒力量(共產黨)才真正在中國登場。

  李澤在這本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提到,俄國大革命帶來了兩個重要元素或遺產,長期影響着中共以至中國的發展進程,即使到二十一世紀(甚至現在中共十九大仍不例外)。兩份政治遣產其一是帶來了可以跟儒家思想相比的完整意識型態──馬克思主義,成為中共號召支持爭取民心的旗幟。其二是帶來了革命式政黨,成為催生變革的主力。

  前面提到,共產主義在20世紀初是最新鮮的舶來貨,真正理解的中國知識份子少之又少,算是懂得一點的只有李大釗、陳獨秀等,其他包括毛澤東在內僅略懂皮毛。然而,簡化版的馬列主義有份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它是最新、最有效的政治變革理論,披着科學及絕對真理的外衣,讓不少人如年青世代及對現狀心懷不滿的人易於投身這支大旗下,共建共產主義天堂。一般黨員、支持者不必全面了解複雜的理論,只需知道它代表了人類最進步的思想就夠了。

  更重要的是,共產主義天堂跟中國傳統的烏托邦、大同世界有很多相似之處。共產主義說的大公無私,人人平等,不分彼我跟中國傳統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的理想國很相近,中國知識份子及民眾接受起來一點不難,至少比民主、自由之類的抽象概念容易些。

  同樣重要的當然是十月革命展示的先鋒黨威力。列寧的先鋒黨既有黨綱又有紀律,深入黨員的不同生活領域,甚至連靈魂深處也不放過,它成了列寧成功在十月革命奪取政權、打敗其他政黨以及王朝殘餘支持者的利器。對於初生的中共而言,要成就革命他們需要同樣的政黨,同樣有力的組織。同樣以俄為師,中共比國民黨更成功建立列寧式的革命政黨,它能在超過二十年的內戰、抗戰成為勝利者,李澤認為列寧的黨功勞甚大。

  當然,中共成功奪權及統一全國的因素還有其他。毛澤東個人的軍事才能、日本侵略影響國共勢力平衡也有重要影響。但沒有十月革命送來了黨組織和科學的意識型態兩件寶物,中共未必會存在,更不可能成為勝利者。

  即使到今天中共建政超過七十年,這兩件法寶仍是中共最高領導層穩住政權及權力的不二法寶。沒有馬列主義理想,中國就沒有奮鬥的目標,就出現徹底的意識型態真空,即使民族主義也填補不了;沒有列寧式的先鋒黨,中共就不可能獨佔權力,排斥其他政黨。正是如此,今年十月革命一百周年,俄國政府幾乎不作一聲,中國政府反倒希望搞聯合紀念,兩國的不同反應實在有趣,也讓人看到歷史開的玩笑。

 

延伸閱讀:李澤厚,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明報出版社,2006年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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