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智峯罪不致DQ

  看見那位叫葛珮帆的「尊貴議員」正經八本、大言不慚的說許智峯議員令立法會蒙羞只覺胸口發悶，差點要吐出來。這位一度自稱博士（近兩年因被質疑學歷有問題已放棄）的民建聯成員跟她的黨友和建制派同伙的所作所為才真正令立法會蒙羞，才是議會的恥辱。

  稍稍回顧一下她們的劣績就能得出這樣的結論。葛珮帆有位黨友叫周浩鼎，2016年新當選不久就自甘墮落，妄顧立法會議員監察政府、官員的天職，不顧立法機關制衡行政機關的基本法規定，肆無忌憚的私通當時的特首梁振英，把立法會調UGL收受回佣事件的專責小組文件交給梁振英，還讓他作修改和加上有利他的內容。像周浩鼎這樣赤裸裸出賣立法會、出賣選民委託的人才是立法會的恥辱。

  葛珮帆的另一位黨友柯創盛，從參選立法會開始在學歷申報上就不盡不實，公開說自己是英國某大學碩士，還跟記者說自己可以拿出相關的證明文件。可直到當選上任後，柯創盛始終沒有老實交代，更沒有拿出學歷證明以示清白，校方更表示沒有柯的入學紀錄。由此可見，柯創盛的學歷跟葛珮帆一樣充滿水份，並從來不肯坦白交代，實在形同欺瞞選民、市民以獲取議席，他們的誠信、品格之低下才真正令立法會蒙羞。

  當然還有那位眾目睽睽下高呼「殺無赦」口號的何君堯。他的言行完全是在鼓吹暴力，煽動市民對不同意見者採取激烈手段。何君堯事後不但毫無悔意，沒有道歉半句，對市民、立法會無法追究他（因建制派護航）還洋洋自得。若果說許智峯議員行為不當以及暴力，何君堯言行的暴力程度不知高多少倍，他的死不認錯態度不知惡劣多少倍！

  更可怕的是，葛珮帆及她的建制派同伙在警方調查還未完成，案情還未完全清楚之際就急不及待的提出譴責議案，要盡快DQ許智峯議員的席位，對他作出法律以外的政治懲處。我們不贊同這樣的議案，也不認為有足夠理據DQ許議員。

  許智峯議員上周在立法會大樓與政府人員糾纏及短暫搶去手提電話的行動的確粗暴、魯莽及不恰當，也沒有任何合理的理由。他這樣的行為理應受到批評及譴責，泛民主派方面已就此發聲明譴責，他所屬的民主黨更暫停他黨籍及開始紀律調查。而若果事件涉及刑事責任，許議員也不能迴避，包括被調查、檢控等，事實上警方事發後已即時開展調查及蒐證。

  目前不知道調查進展及詳情，但許議員無疑要為他的不當行為負上法律責任，結果可能被定罪、判刑及喪失議員資格。立法會現段是否需要急不及待追究他的政治責任及DQ他的議席實在是個大疑問。

  更重要的是，許議員的行為遠未達到足以DQ他議席的地步。要通過譴責議案DQ議員，關鍵在於他的行為是否對公共政策、公眾利益構成重大損害；是否嚴重違反選民的授權例如濫權或涉及貪腐；是否涉及重大的個人誠信操守問題。

  從公眾利益看，許議員的粗暴行為無疑對被搶手機政府人員造成一時的驚嚇及心理影響，但對立法會的運作，包括法案及議事程序、審批撥款等沒有任何影響，也沒有對公帑造成任何損失。

  其次，許議員今次的行為絕不涉及個人利益，沒有以權謀私拿到甚麼好處，他只是不滿政府派人貼身監察議員行踪而一時作出魯莽行動而已。也就是說，許議員今次的行為不涉及任何濫權、貪瀆行為，因此要DQ他實在過嚴過苛。

  至於個人誠信、操守，今次的失控行為無疑粗暴魯莽，但不涉及個人誠信問題，許議員在事發後已先後兩次公開道歉、也向受威嚇的政府人員發信致歉。相比死不認錯的何君堯之流，相比隱瞞住宅長期有僭建沒有申報的律政司司長鄭若驊，許議員的誠信操守比他們好得多，立法會建制派對何君堯、鄭若驊選擇輕輕放過，卻急不及待想DQ許議員，道理上完全說不過去。

  許智峯議員的確犯了錯，也得要為自己的錯誤承擔法律責任，但建制派乘人之危，把事件不斷升溫以求DQ他的議席卻不但毫無道理，更反映他們不斷利用議會的多數優勢無理DQ 真正的民意代表，削弱制衡政府的力量，強化建制霸權。我們絕不能讓他們的惡劣意圖得逞。

日本是兩韓峯會大輸家

南韓峯會日本是最大輸家

朝鮮半島局勢變化之快之大教人難以捉摸，即使朝鮮問題專家大概也未必能緊貼發展步伐。今年年初半島仍處於核戰邊緣，隨時擦槍走火。才不過四個月，兩韓首腦已快將在板門店「和平之家」舉行歷史性峯會。美國、北韓兩個幾十年的死敵同樣快將舉行破冰峯會（最快在下個月），美國總統特朗普不再稱北韓領袖金正恩為「火箭人」，改口稱讚他是個開明、可敬的領袖。敵友關係轉變固然快，領袖變臉的技巧也教人嘆為觀止。

  密鑼緊鼓籌備中的「兩韓峯會」或「文金會」據說「節目」不少，既有檢閱儀仗隊，也有領導人漫步及植樹，更有晚宴讓文在寅、金正恩杯酒言歡一番。而晚宴除了前菜、主菜外還有甜點，據報導甜點上的朱古力以朝鮮半島地圖作裝飾，地圖還包括與日本有主權爭議的獨島（日本稱竹島）。日本政府當然立時提出抗議，但南韓外交部根本不予理會，日本大概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成為「兩韓峯會」的陪襯裝飾。

  在甜品放上包括獨島的朝鮮半島地圖當然不是隨便與偶然的事，不給日本政府面子更是理所當然。對南北韓而言，雙方經過幾十年的分治已變成極端不同的兩個國家，僅有的共同基礎就是同為朝鮮族及高漲的民族主義。既然要高舉民族主義大旗，自然得找歷史上最重要敵人—日本來教訓一下，並領土主權問題上擺出高姿態。

  此外，兩韓在韓戰時的敵人今天已在扮演不同角色，派幾十萬志願軍抗美援朝的中國既是北韓的總後台又是南韓的和平伙伴，峯會當然不能碰她。美國是南韓的保護傘，北韓又行將跟她的總統舉行峯會，更不能找她麻煩。日本則就沒有這許多顧忌，朱古力上的獨島就是這樣來的了。

  不過，「朱古力上的獨島」只是小麻煩，日本真正的問題在於逐步被擠出處理朝鮮半島問題的大棋盤中，並快速被邊緣化，變成「跑龍套」般的閒角。

  從歷史上看，朝鮮半島一直是日本最重要的鄰國，亞洲大陸的文化、農作物以至移民大都從朝鮮半島進入日本列島。到近代日本快速走向現代化及帝國之路，朝鮮半島成了她進軍大陸的踏腳石，後來更成為日本的殖民地。即使到二次大戰日本戰敗，她在朝鮮半島事務上仍有重要角色，特別是成為美軍的後勤及後援對抗北韓及中國大陸。此所以即使到21世紀的朝鮮核危機六方會談，日本仍正式佔一席位，扮演重要角色。

  可近幾個月從兩韓直接會談到美朝直接對話，日本都成了局外人，雙方談了些甚麼，有甚麼秘密安排，日本都被蒙在鼓裏，只能透過二手渠道或新聞報導了解事態。日本政府有甚麼要求也只能隔空喊話又或委託美國、南韓提出，例如被綁架日本人問題等，自己沒有直接跟北韓對話的渠道。

  最慘的是，再沒有人重提再啟動六方會談機制，重要問題不是由南北韓就是由美國北韓直接處理，再加上中國在幕後發功。可以說，日本連「埋枱」談判的資格及位置也沒有，處境實在尷尬。

  問題是從地緣政治及國家安全角度看，朝鮮半島對日本的重要性極大，南北韓敵對狀態一旦真的結束，駐韓美軍就有可能大規模撤走，日、美、韓的三角關係隨時有大變，而日韓之間的矛盾則有可能激化。對打着在外交上要有為進取的安倍政府來說，這份局外人的感覺不但不好受，更清楚反映日本的國際位置、區域定位其實相當脆弱。

馬拉松與燒酎

  知道日本「市民跑手」川內優輝以兩小時十五分在波士頓馬拉松奪冠後，再也不敢自稱為「市民跑手」了。人家無師自通又有全職工作也能屢創佳績，還成功摘下六大馬拉松中最困難的波士頓馬拉松，為「市民跑手」寫下奇蹟。有這樣的「市民跑手」，自己連sub 4（四小時以下）目標也未達成，實在不好意思自稱市民跑手，改稱「庶民跑手」大概還可以吧！

  算是長跑的愛好者，可真正知道川內優輝這名字還是近一個多星期的事。不過，不是從香港的媒體上知道，而是從日本電視台舖天蓋地的報導而來。他奪得波士頓馬拉松桂冠冠的那天剛好在日本鹿兒島，不同Chanel的新聞、清談節目都大幅報導有關消息，少不免有他的背景介紹、比賽片段。雖然不懂日語，但重覆翻看後對他的樣子包括當公務員穿西裝的模樣算有點印像了。

  來一段有趣的小插曲。那天晚上在居酒屋吃飯，跟廚師以一杯鹿兒島的燒酎（Shochu）為川內先生的成就慶祝，大家都乾了；然後他續了杯，我則改要了Kirin 的生啤。日本酒包括清酒後來不是自己「杯酒」，吃魚生時偶爾喝上一、兩合，燒酎嘛更是偶然過偶然，印像中喝過一兩回，只記得它「豆豉味」甚濃，不對口味。

  可「燒酎」是鹿兒島名產，又在人家的地頭（居酒屋）喝慶祝酒，少不免入鄉隨俗，齊喝一杯，想說的是，即使加上川內優輝及馬拉松的兩大賣點，燒酎的「豆豉味」仍然不討喜，未來大概還是會跟它保持距離。

  川內優輝拿到波士頓馬拉松冠軍後已決定轉為全職跑手，希望可提升表現，把全馬個人最快時間（PB) 再縮短幾分鐘（他弟弟在轉為全職選手後成績足足加快了四分鐘）。到今年底他就會辭去原來出版工作，明年四月成為全職跑手，專心訓練。

  非常羨慕又贊同他的決心。沒有企業、團體贊助又需要天天上班的川內能在惡劣天氣下做出二小時十五分鐘的佳績，換成全職跑手的話大有可能更進一步。何況他今年已31歲，再不努力追趕自己的長跑夢，夢就會越來越遙不可及。希望他能改變主意，爭取參加2020年東京奧運馬拉松，並在狀態提升及主場之利下奪冠而回。

特朗普向尼克遜偷師

  1971年7月，當時的美國國家安全事務顧問基辛格在「事務性」訪問巴基斯坦期間突然「胃痛」取消官方活動，失踪幾天。原來他與少數隨員包括後來成為駐華大使的Winston Lord奉總統尼克遜之命秘密訪問當時仍處於文革狂熱期間的中國大陸，與周恩來會面及為尼克遜破冰訪華舖路。

  根據基辛格的回憶錄，當飛機越過巴基斯坦領空進入中國時，Winston Lord等隨員擠到飛機駕駛艙，爭取成為49年後第一次「進入」中國鐵幕的美國官員。行動看來有點「搞笑」，但也清楚反映外交官員的興奮。秘密外交已是不尋常，還要訪問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大國，有想歷史留名的衝動算是人之常情。

  不過，真正搏得掌聲及歷史留名的還是尼克遜及基辛格，其中尼克遜可說享盡好處。基辛格後腳剛離開北京返回美國兩天，尼克遜就親自到NBC 在洛杉磯的studio 發表全國電視講話，披露基辛格秘密訪華的驚人消息，還宣佈自己將在1972年訪華，結束冰封敵對關係，打造大三角外交。這連串外交成就可說是他總統生涯的高峯！

  在基辛格秘密訪華事件中有個「倒霉鬼」，那就是當時的國務卿羅杰斯，他事前一無所知，到總統宣佈消息才恍然大悟。後來尼克遜訪華他雖然有隨行，但重要的會談他都不在席；沒多久尼克遜連任，羅杰斯連國務卿的官也丟了，由基辛格補上。

  今次特朗普派中情局局長（候任國務卿）蓬佩奧出使北韓進行秘密會談，情節上、人物角色設定上都跟四十七年前的經典外交奇招甚為類似。蓬佩奧成了當年的基辛格，倒霉的蒂勒森（前國務卿）就是羅杰斯，特朗普則是「幕後玩家」尼克遜。只是，科技發達了，特朗普沒有親自現身宣佈消息，而是用twitter爆料，彩頭嘛還是特朗普領得最多。

  當然，特朗普跟北韓搞秘密外交及元首峯會，在地緣政治與歷史意義上都遠不如尼克遜跟跟北京破冰。北韓說白了只是個三流封建獨裁國家，除了影響東北亞一角外對全球影響有限，不足以左右世局。美國當年跟中國的秘密外交郤不同，它既有助對抗蘇聯威脅，也能改變東亞以至東南亞的勢力平衡，增加美國的籌碼。兩相比較之下，特朗普的秘密外交層次及作用低了點，還是不要吹捧的太厲害，用twitter公佈算恰如其份。

  最重要的是，蓬佩奧秘訪北韓以後未必能為兩國元首峯會以至美國北韓達成重要協議打下堅實基礎。在外交上，元首峯會不但需要摸底，更需要預備一些具體的「成果」，好讓雙方領袖會後宣佈外交勝利，贏取掌聲與民望。北韓大獨裁者金正恩在這方面問題不大，反正國內傳媒都在他手上，加上能與美國這超級大國領導人對等談判，對北韓人民來說已是偉大成就。

  特朗普卻不同，儘管他向來不管外交禮數及規矩，但畢竟是個精括的商人，一場空手而回的峯會等同做「虧本生意」；只有拿到一些具體的承諾或協議可以讓他「交貨」，顯示他有能力打破外交困局，有statesmanship。符合這些條件的是北韓承諾放棄發展核武，同意接受國際檢查，並簽署和平條約。

  若果北只同意談判核計劃，沒有承諾放棄，或要求美國搬走駐韓美軍才棄核，那北韓的立場其實跟十多年前六方會談時差不多，根本談不上讓步，甚至是明退實進。特朗普若只能從峯會拿到這樣的「伴手禮」，他跟金正恩的峯會只會是歷史性失敗而不是成功，美國輿論及外交界將狠批他被金正恩玩弄於股掌中，灰頭土臉而回。   目前情況看，這樣的風險不能低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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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計時炸彈」夾攻樓市

  在星期一的蘋論我們提到金管局開始承接港元沽盤只是個開始，未來將陸續有來。果然，自星期一以來金管局繼續多次入市，已承接超過330億港元沽盤，令銀行結餘從入市前的1800億元下降至星期四大約1460億元左右。由於金管局多番入市後港滙仍在7.85的弱方兌換保證水平徘徊，意味資金因套息或其他原因流走的趨勢仍未完結；未來幾天以至幾星期金管局再入市接貨的機會仍然甚大，本港銀行結餘跌破一千億元的機會相當大。

  上周末有投資銀行估計本月內銀行結餘將跌落一千億的關口，並開始對銀行拆息有比較明顯的影響。果真如是，本港銀行加息就不會是秋天以後的事，而是更快來臨，甚至下月或六月加息也不奇怪。

  當然，現時還不能斷定香港已出現走資潮，一千億元左右的銀行結餘仍算充裕，至少比九七九八亞洲金融風暴時不到30億元多。怕的是香港面對的宏觀經濟環境不斷惡化，令原來泊在香港的資金加快退出香港市場，回流美國或流入其他市場避險，殺香港企業及投資者一個措手不及。

  宏觀經濟形勢惡化主要有兩方面：其一是西方對俄國經濟制裁是否會升級，美俄之間會否為敍利亞問題而來個硬碰硬，並長期針鋒相對。其二是中美經貿關係始終陰晴不定，乍暖還寒，特朗普政府以301法案向中國出口貨品徵稅以外，又以違反美國對北韓、伊朗的制裁令為理由懲罰中興通訊這中國重要科技企業，未來七年禁止美國企業向中興輸出零部件，令中美貿易出現更多障礙，令亞太區面包括香港的經貿前景更不明朗，加劇資金流走的可能。

  美國總統特朗普雖然在姿態上向來親俄，但他的政府卻講一套做一套。前不久就以俄國干擾大選為理由進一步加強制裁俄國官員及企業，其中在香港上市的俄鋁就成為目標，任何企業、個人與俄鋁貿易都會違反美國規定而成為制裁對像，逼得大部份國際銀行拒絕與俄鋁有商業關係，甚至買賣它的股票也幾乎不可能。

  現在再加上敍利亞化武危機，歐美各國醞釀對敍利亞以及支持她的俄羅斯進行新的制裁。若果成事的話，將有更多俄國企業、商家成為生人勿近的untouchable；他們原來的業務、交易將大受影響，募集資金變得困難，甚至需要出售大量資產套現保持足夠現金周轉。這對資產價格包括股市、樓市的影響難以估計。

  另一方面，中美貿易糾紛未有平息跡像。儘管特朗普在twitter一再表現出隨時準備談判的模樣，但實質上卻沒有讓中國政府有任何下台階，反而重新聯繫老盟友共同針對中國企業，英美聯手限制內地科技企業就是一例，美國政府積極研究另一張清單，向1000億美元的中國貨品徵收25%懲罰性關稅是另一個例子。把這些算在一起，特朗普在貿易上是和是戰顯得撲索迷離，雙方能否開展談判以至成功達成解決危機的協議更是疑問。

  為了應對危機，中國政府除了在國際經濟會議及外交活動上一再強調自由貿易的重要性，批評美國搞單邊主義及保護主義外，內部也開始為貿易戰可能帶來的衝擊做準備。中國人民銀行星期二忽然宣佈定向降準一個百分點，增加中期市場流動性近萬億元人民幣。要知道內地第一季經濟增長達到6.8%，比預期優勝；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放水，其中一個原因顯然是為可能出現的貿易戰作準備，為企業及經濟先打一支「防疫針」加強抵抗力。

  投資市場、資產市場最怕的是前景不明朗，最擔心的是各種突發衝擊。對香港投資、資產市場而言，走資而令「息魔」可能提早來臨已非佳兆，地緣政經矛盾，中美貿易戰的漣漪效應更不能小覷。三者之中只要出現一種已足以令資產市場動盪，價格下降。現在，三個重大不確定因素同時出現，亞太區資產市場不管股市、樓市都面對巨大的沽貨套現壓力，而過去十年大升幾倍的香港樓市肯定是套現獲利減低風險的最佳選擇。只要有部份投資者沽貨套現，就可能引發一波又一波跌浪，令處於「癲價」的樓市面對重大調整，並引發巨大的經濟震盪。特區政府、企業、投資者對此不能不及早作準備。

貿易戰事關中美兩強對決

  中美貿易戰雙方的語氣、姿態越升越高。這邊廂，特朗普宣佈就500億美元中國貨徵稅25%後又再推出另一張關稅清單，建議向價值1000億美元的貨品徵稅。要成功落實，意味中國出口美國貨品中有近四分一受打擊。

  另一邊廂，中國政府也不客氣的推出打擊清單，來個針鋒相對；商務部罕有的在晚上開記者會表明打即還手，不會逆來順受。更有趣的是；多位中國官員包括外長王毅及商務部官員把今次中美貿易戰說成是中美爭霸新一章，是美國政府壓制中國崛起成為世界經濟超級強國的毒招，中國對此不會屈服。

  把中美貿易戰視為中美經濟對決表面看有點想像力太豐富，畢竟出入口佔兩國尤其美國的GDP比重有限，即使全面向對方產品收關稅，大部份美國人都不會有太大感覺，對總值十八萬億美元的美國經濟影響連1%也沒有，實在看不到甚麼對決或你死我亡的勢頭。至於說用停買美債或沽售美債作武器，甚至說成是殺手鐧更是無稽。要知道中國手持萬多億美元的美國國債，短中長期都有，一旦停買或沽售令美債跌價，中國的損失隨時比美國大，這樣的招數就像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然而，內地官員提到中國挑戰美國超強地位的說法讓我想起前幾天看的一篇分析，作者是IMF前首席經濟師Kenneth Rogoff，題目是「中國會否真的取代美國經濟霸權」（Will China Really Supplant US Economic Hegemony）。

  Rogoff 提到，不少中國以至其他國家學者都相信中國長遠而言一定會超越美國，取得經濟龍頭地位。他們的憑據是中國人口比美國多四倍（十三億對三億），加上雙方的技術差距大幅收窄，中國又鋭意在科技包括AI、機械人發展上超越美國。習大大近期強調的「中國製造2025」計劃就是朝這個目標邁進，在工業技術上超日德趕美，成為製造強國、創新強國。

  不過，Rogoff認為，中國可超德日趕美的想法看似理所當然實際上極可能是一廂情願的空想。首先，中國要在AI、Robots等尖端工業技術上超越美國以至西方國家並不容易。經過過去三十年的經濟發展，中國透過抄襲、仿製、搞中外合資企業取得西方技術之路已走到盡頭，西方工業大國從德國到日本到美國已非常驚覺，著力保護本身的技術優勢，不肯輕言分享及轉讓，令中國必需自主研發。但自主硏發經常是個事倍功半的過程，是否能真的在幾年內逼近以至超越美國的科技水平是個疑問。事實上特朗普政府搞貿易戰其中一個重點就是保護美國知識產權，防止被中國輕易取得或仿冒。

  人口多寡跟經濟體積大小或增長速度的關係更不必然是正比關係，隨時可能成為包袱。中國人口無疑四倍於美國，但人多未必好辦事，教育水平、制度效率都影響人口的生產力。更重要的是中國人口老化速度越來越快，勞動力增長則已到極限，未來五年中國將進入受供養退休人口增長比勞動力增長快的階段，差距更將不斷拉大。再加上AI、Robots等引入工業以至服務業只會取代更多非技術、低技術工人，令中國工資低、勞動力多的優勢不再存在，甚至要面對就業難、失業率上升的困局。相比之下，美國的體制比較靈活有效，較容易適應AI、Robots帶來的經濟衝擊。

  從這樣的條件看，Rogoff認為新的工業革命對美國更有利，而中國則更難超越美國的超級強國地位。不知中方官員有沒有看Rogoff 的分析，有的話只怕更覺得貿易戰是中美爭霸揭幕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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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美女散步

  新聞都教人看得氣悶，只想躲得遠遠。若果你跟我有同樣的懨悶，這裏向你推薦一本奇書，是一位日本大叔的遊記。

  這位大叔不是普通大叔，而是名插畫家、作家安西水丸先生（他也是村上春樹的老友）。他的遊記也絕非普通遊記，而是「東京美女散步」記。簡單來說，就是安西水丸大叔帶大家在東京不同地區散步，尋找美女的踪跡，偶爾還會加插他的風流談事。

  這幾個因素聚合在一起，不但對我等大叔來說趣味盎然，想像空間無限；一般哈日族及愛深度遊東京的也會禁不住一頁頁翻下去，跟安西水丸從上野到吉祥寺再到自由之丘……。

  單看各篇「漫步」的標題，最吸引眼球（特別是大叔眼球）的大概是：「人妻美女的街道，自由之丘」，還有「東京第一美女：日比谷、丸之內、銀座一帶」。

  可不要想太多，安西水丸大叔沒有花太多筆墨仔細形容美女的臉蛋、身段、氣質，那些想入非非的邂逅更是點到即止。真正嗒落有味的是東京大街小巷的軼事、趣事、瑣事；還有安西水丸眼中的地道食店、名店，將來去東京不同地區旅遊大可以「按圖索驥」，攻略一番，就像東京地膽帶你到處遊玩一般，快哉快哉！

  譬如說到惠比壽，安西水丸大叔除了提到它的名字源自日本麥酒釀造公司明治時代推出的「惠比壽啤酒」外，還提到附近一家叫東北寺的寺院，那兒有出著名的墓園，包括白木屋店員之墓。

  那是昭和七年（1932年）的事，位於惠比壽某高樓內的白木屋商店發生火警，共有十三名女店員燒死。安西水丸寫道：當時的女性沒有在和服下穿內衣的習慣，她們躊躇着不敢從高處跳下逃生，結果就這麼燒死了。這樣的在地故事除了「地膽」大概不會有多少人知道。

  大叔出遊，少不免喝酒。安西水丸大叔在遊記中也提到一些，其中包括他最喜歡的酒—產自新潟縣村上市的「〆張鶴」。對日本酒認識甚淺，只知道新潟是著名產米區，當地產的酒水準大概不會差。有機會到東京光顧安西大叔說的那家小料理店的話，得好好嘗嘗這支大叔的至愛。

金正恩是21世紀「朝天使」

金正恩是21世紀「朝天使」

  北韓獨裁者金正恩在跟美國總統特朗普及南韓總統文在寅舉行峯會前匆匆訪問北京，還跟習大大伉儷來個合照。這個安排及場景讓我想到剛看完的一本書：「從漢城到燕京：朝鮮使者眼中的東亞世界」。想到這書是因為當中的一幕跟21世紀發生的事居然形神俱似。

  先介紹一下「從漢城到燕京」。書的作者是台大歷史系博士班研究生吳政緯。它不是嚴肅的學術著作，用上說故事的手法叙述中國、朝鮮以至日本之間的關係，重點則在朝鮮跟中國王朝糾纏不清的歷史文化淵源，還有朝貢關係的虛虛實實。「從漢城到燕京」中的燕京是北京的意思，朝鮮使者到燕京除了向宗主國進貢、示好以外，也是他們了解天朝大國以至世界的機會。因為只有到燕京，朝鮮官員、士子才有較多機會接觸到外來人、外來文化，走出封閉，偏遠的半島視野。

  「故事」一開始說的是「壬辰倭亂」、或「萬曆朝鮮之役」又或是「文祿· 慶長之後」。這三個不同的名字指的是同一場戰役，那就是豐臣秀吉舉兵十六萬進攻朝鮮並希望以此為跳板侵略中國大陸的重大戰役。當時是1592年，也就是壬辰年，豐臣秀吉大軍登陸釜山後北上，才20天就攻佔朝鮮首都漢城，朝鮮國王宣祖李昖逃到中朝邊境的義州，兵盡糧絕，必需乞求上國明朝發兵援助以免亡國。他決定派出著碩學鴻儒鄭崑壽作為「朝天使」（朝貢天朝使節）向明朝萬曆皇帝請救兵。

  作者吳政瑋對這次求援之行說得相當詳細，「朝天使」鄭崑壽帶了三位「通事」（翻譯）隨團，並帶上白銀一百七十両作為路費及「人情」，打點上下關係。而為了趕路，使團日夜兼程，把原本一般需時45日的行程縮短至25日就到達北京使節居住的「玉河館」。

  只是，乞求援兵的過程遠比想像中複雜（絕非如韓劇、大陸劇所說那樣全體明廷官員義憤填膺支持出兵）。使團抵京後三日，鄭崑壽才見到兵部尚書石星，算是得到兵援的初步承諾。但朝廷內絕不是一面倒支持向朝鮮派援兵，不少六部官員、諫官反對出兵，認為朝鮮戰事是「日朝兩夷相戰」，跟大明無關，明廷只需做好邊境防衞即可。主戰主和派在朝上始終各不相讓，最後得由萬曆帝定調決定承擔宗主國的責任，派明軍入朝鮮對抗日軍。

  從承諾派軍到五萬明軍真正出師花了大半年時間。儘管明軍迅速奪回平壤，但戰況始終沒有決定性的結果，一直打打停停，期間明廷跟朝鮮朝廷之間有不少齟齬，多位明朝軍政官員對朝鮮沒有在兵員、軍糧供應上多盡責任感到不滿，常有撤軍之議。朝鮮為了穩住強援，七年戰爭期間幾乎每幾個月就派使者到北京求情及穩住局勢，不少使者還出動眼淚攻勢向明廷乞援，說：「小邦兵少糧乏，計無奈何，只仰天朝如父母矣」。

 還好，明朝貫徹兵援朝鮮的戰略，到1598年因為豐臣秀吉逝世，日軍失去主帥及最重要的主戰者，便決定自朝鮮撤軍，終於結束這場幾乎令朝鮮亡國的侵略戰。經此一役，朝鮮對明朝感恩戴德，視同再生父母，即使後來明朝被滿州人所滅，朝鮮仍奉明為正朔，朝廷及政治精英仍以萬曆或崇禎年號紀年，儼然以明朝的繼承人自居。

  看過這段歷史，只覺得金正恩今次突然出訪北京理所當然。要知道金家王朝的軍力也許不像當年的朝鮮般不堪一擊，但面對南韓及她背後的美國實力相距甚遠，比當年面對豐臣秀吉的十六萬大軍還要凶險。在這樣的情勢下，北韓不可能不向天朝求援，金正恩也不可能不到燕京／北京走一趟，希望中國成為她的後盾，好令北韓在元首峯會上有更多牌可以打。朝貢體系也許不再存在，但朝貢關係背後的地緣政治因素卻沒有過時，十六世紀如是，21世紀仍是如此，只是對手從日本換上了美國。

中港只剩精明乖巧的撒謊者？

  前兩天朋友轉發了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題為「挺直脊樑 拒做犬儒」，作者是北京大學元培學院副院長李沉簡。據不同傳媒報導，文章一度在北大校園內熱議，但沒多久就在微訊、校內通訊圈中被刪除，還有校方教職員逐一接觸師生要求刪除文章及停止轉發。有消息指李沉簡不但寫下這篇極富針對性及現實意義的文章，還辭去副院長職務以示對中共修憲讓「習帝永續」的抗議。現時李沉簡已失去聯絡，校方也未能交代他的情況，是已被拘捕、被軟禁還是有更嚴重的懲處，外間不得而知。

  李先生這篇文章為何惹來當權者的強烈反應，為何文章被禁發甚至個人可能因此失去自由呢？原因很簡單，因為李先生的文章戮中了當權者及幫凶們的要害，把他們的專橫、無理、無能照射得清清楚楚，教他們的醜態無所遁形。當權者怎能不去之而後快。

  單看文章的標題「挺直脊樑拒做犬儒」就不難明白它的針對性。此時此刻，中共開歷史倒車，讓帝制復辟，讓個人崇拜重新回到文時代的高峯。這樣的倒行逆施，中共七千萬黨員沒人吭一聲，人大3000代表來個全票通過，九百多萬平方公里大地聽不到半句異聲，李先生公開呼籲大家要挺直脊樑，拒做犬儒，怎不犯忌，怎不惹來當權者的鐵拳！

  再看內文，李先生援引蔡元培校長　的身教，縷述他如何以辭職抗議張勛復辟清朝，以辭職抗議政府侮辱校長，以辭職抗議教育總長踐踏人權，辭職抗議政府鎮壓學生……。讓大家明白，蔡元培校長儘管在軍閥亂政及槍桿子有形無形威嚇下仍挺直脊樑，堅持原則，堅持保護大學與師生，讓北大始終兼容並包，校園內既有「全盤西化的胡適，也有追求共產主義的陳獨秀李大釗毛澤東，甚至還有天天嚷着復辟清朝的拖辮子的辜鴻銘」。可現在的北大校長、院長任由黨委進駐指揮，任由中共清洗教材防止討論普世價值，任由中共修憲復辟帝制，不要說挺直脊樑，實情當今北大高層連脊樑只怕也消失了！

  李先生最擲地有聲的還不是引述蔡校長的事蹟，而是對高級知識分子阿諛奉承、「好死不如賴活着」的強烈控訴。他寫道：「上古就有在『指鹿為馬』的當口曲意奉承、吮癰舐痔的臣子；當代有郭沫若這樣滿腹詩書的牆頭草；更可怕的是像經過加州理工學院最良好科學訓練的錢學森也連篇累牘地在報紙上為『畝產十幾萬斤』的謊言搖旗吶喊……我們沒有科學、人文社科大師的第一原因就是我們的教育系統性地培養精明乖巧的撒謊者，而不是真理的捍衛者：這和知識無關，和人格有關。」這段話罵得痛快淋漓卻又真確無比。

  即使踏入21世紀的今天，踏進改革開放四十年的今天，中國的高級知識分子還是沒有甚麼改變，其至變本加厲的向當權者靠攏，甘心做吮癰舐痔的「臣子」，對習近平的倒行逆施沒半句批評，反而堅決擁護，大力支持。像這樣扭曲了的人和教育體系，要培育科學、社科大師固然是奢望，要培養敢於堅持真相、說出自己意見的公民也是妄想，大批大批出現的是精明乖巧的撒謊者。

  更可怕的是，李先生直斥的這股劣根性及歪風正在香港這個尚算有點自由的地方也開始浮現。且看特首林鄭月娥女士如何臉不紅、氣不喘的公開稱頌習近平是世界最具魅力的領袖，且看港區大人政協如何為習帝復辟塗脂抹粉，且看富豪們如何說有票的話必然投給習大大……。在還不用擔心秋後算帳的時候，香港的權貴們、建制精英們已響起一片奉承阿諛之詞。當習近平「帝位」權勢更牢固，把手進一步伸進香港時，吮癰舐痔的聲音只有有更多、更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