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9日星期日

零息政策是 new normal

  大部份經濟分析都預期美國一四年首季經濟會陷入衰退,單是極端寒冷天氣已造成重大衝擊,不管消費或出口都肯定受到影響。想不到的是,衰退情況居然如斯嚴重。剛在昨天公佈的美國GDP數據顯示,今年首季美國經濟收縮2.9%,比月前估計收縮1%厲害得多,也比一般市場人士預期的1.6%高一截。
  要了解收縮2.9%有甚麼微言大義,必需注意兩點。其一,這是自09年首季以來最嚴重的經濟收縮。09年第一季正值金融海嘯災後,信心脆弱,資金鏈斷裂,百廢待舉,裁員潮一浪接一浪,經濟大幅收縮5.4%不算奇怪。今年首季沒有甚麼金融危機,甚至連財政懸崖也解決了,經濟卻幾乎跟金融海嘯橫掃後的災情相近,怎能不令人大跌眼鏡。
  另一點要注意的是美國是全球經濟龍頭,是生產總值高達15萬億的巨大經濟體,收縮2.9%蒸發的財富,對全球經濟及出口的影響實在非輕,難怪很多倚賴美國作出口市場的新興經濟體增長也大幅收慢。
  那美國經濟在第一季收縮2.4%有甚麼啟示及長遠影響呢?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啟示是美國的長期經濟增長率顯然大不如前,只能維持在低水平,一旦整體運行有甚麼阻滯,例如甚麼天災人禍,美國經濟增長勢頭立時逆轉,甚至可能明顯收縮。為紐約時報寫經濟分析的 Neil Irwin 說得很坦白,他認為過往美國經濟趨勢增長在3.5%以上,一時的惡劣天氣或其他突發因素不會有甚麼特別影響,更不可能把GDP增長變成負數。可自金融海嘯以來,美國GDP增長基本上都在百分之二或以下,充滿舉步蹣跚的味道。當經濟增長只有2%時,重大天災又或是一時出口不振便可以即時改寫GDP數字,令經濟從增長變收縮。一四年首季的情況清楚顯示,美國遠未回復到金融海嘯前的增長速度及水平。
  近幾年來,不同經濟學者已先後指出美國經濟不但已過了高增長期,要靠聯儲局大力放水才能勉強維持增長,不致步入收縮。前財長薩默斯(Larry Summers) 月前在一個經濟論壇就公開表示美國經濟大有可能步入  secular stagnation (經濟停滯),缺乏自發持續增長動力,必需額外的貨幣、財政政策撐住才能避免收。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明(Paul Krugman)自金融海嘯以後也一直認為美國正步九十年代的日本後塵,陷入長期經濟停滯。他因此狠批奧巴馬政府不敢加碼刺激經濟,反而以削赤為主要目標,令美國經濟像失血過多的病人那樣弱不禁風。14年首季的差劣經濟數據顯然成了克魯明、薩默斯理論的最新佐證。
  假若美國經濟真的進入停滯或超低增長期,最重要的影響是美國息口將會長期偏低,即使今年秋季聯儲局真的停止QE (量寬政策)也不意味加息周期將至。也就是說,目前的零利率將不會是特殊救市措施,而是new normal,大家應當習以為常。試想想聯儲局五年多來大開水喉及把利率維持在零水平也不過令經濟保持輕微增長,看不到重拾動力的模樣,更看不見甚麼通脹;一旦把利率調升,投資與消費即時受損,似有還無的增長肯定蒸發掉。再參考日本的經驗,她的零息政策實行十多年,企業及消費者早已習以為常,日本央行還得大幅擴大貨幣基礎提振經濟。美國既然在步日本後塵,零息政策自然會同樣變成長期措施。不管是明年或16年,聯儲局都不大可能加息。

2014年6月27日星期五

吃在諾曼第

  上星期寫了一點諾曼第的史事,今天想說説吃的事。
  走訪諾曼第前只集中看看有那些二戰登陸遺跡,有甚麼藏品豐富的博物館,忘記了research一下有甚麼美味的的諾曼第菜,有那些得好評的食肆,唯有到埗後四處碰碰運氣。
  卻原來其實不用太費心思,諾曼第沿岸海產豐富,不同小鎮隨便找家餐廳坐下都能嚐到美味又相宜的海產,配一杯house wine白酒或汽泡酒或香檳已非常美味過癮。最值得推介,最必需一試的要數諾曼第的生蠔。它不像法國銅蠔或Gillardeau那樣赫赫有名,香港的餐廳或蠔吧看不見它的踪影,但在當地餐廳吃到的諾曼第生蠔都非常鮮甜,size不大但蠔味十足,咸咸的海水味,配上冰涼的汽泡酒或尋常香檳 (不必來杯邱吉爾至愛的 Pol Roger) ,口腔、舌頭的味蕾登時在躍動,不但驅走日間炙熱太陽昏留下的暑氣,也教人暫時忘卻戰爭的沉重。
  吃在地的海產、食材委實跟飛了一萬公里的味道不同。最爽神的是,諾曼第吃蠔一點不貴,12 Euro就吃到半打,22 Euro可飽嚐一打,蠔迷大可放肆大吃。
  嫌蠔太生冷又或想吃些別的海產的話,大可來一客mussel pot(青蠔煲)。一大煲用白酒、芝士、洋葱煮好的青蠔鮮嫩美味,用法式麵包蘸湯汁吃,美味又飽肚,再加上一大盤熱脆薯條,即使大胃王也吃的大呼「好飽好飽」!
  飽餐了好幾頓美味海鮮,算是諾曼第之行的意外收穫。

2014年6月25日星期三

蘋果同學會

  終於有機會、資格參加蘋果同學會聚餐,跟曾經一起打拚的「老同學」聚聚舊。所謂資格其實很簡單,只要離開報館,不再是蘋果日報的正式員工就可以了。去年秋天離開了,難得同學會永遠榮譽會長燦哥及永遠榮譽秘書老師繼續年年搞聚會,自然第一時間報名參加。
  剛進場就看見久違的摩記(Morris Ho),這位營銷橋王風采依然,只有鬍子添了些風霜,感覺還是一樣精靈跳脫。他跟大班搞的D100雖然仍在摸索掙扎,但摩記的眼神笑容還是跟當年把蘋果推上高峯時一樣,成竹在胸。倒是他問我何解「髪白鬚黑」時不知如何作答。
  接著看到一張張熟悉的臉。前美術阿頭Sam 仍是吊兒郎當模樣,繼續安心享受無工一身輕的生活;舊鄰居Chris Luk蓄了鬍子,樣子比以前更威猛。常被堅哥訕笑「又快又怪帶波出界」的編輯老臣子Michael還是怪論連篇,口沫橫飛的說自己買了意大利拿世盃冠軍後(22倍賠率)後意軍就輸波,不免炒蝦拆蟹一番。
  一眾編輯Coan、彭騰、阿Pat、玲姐、偉仔精靈的精靈,沉實的沉實都活力充沛,跟在蘋果時沒有異樣。還有不會老的秘書小姐Denise,跟在青山道老鋪時幾乎一模一樣。
 聚會持續多年「同學」仍熱心參加,顯見大家都珍惜在報館一起打拚的日子。是的,蘋果從零開始變成傳媒界的「混世魔王」,這份經驗實在難得,在別的報館也找不到。期待明年再聚首一堂,輕談當年,笑看天下。

2014年6月24日星期二

報紙不死

  看到Facebook被黑客大舉入侵以至停止運作好一會,看到蘋果動新聞被黑客攻擊而停播大半天,更覺得紙媒特別是報紙還有一定的生存空間,可以長命百歲或五十歲也說不定。
  是的,流動通訊科技、互聯網的確方便,手指輕觸屏面的Apps就能知天下事,登入Facebook就能發聲發言,唱歌支持普選,還可以參加公投。但做這些事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網絡開放及運作正常。當網絡暢通運作無誤時,看新聞寫食評論時政委實易如反掌,可當遇到黑客攻擊特別是有組織、有官方支持的攻擊時,再大的網絡及營運商都受不了,都可能被逼停擺。若果只是間歇性的攻擊還可以在一、兩小時或半天內修復,若是有針對性及長時間的攻擊,網絡的運作便會變得極不穩定,開不了網頁,進不了網站的時間將大增,想看的新聞看不到,想發聲駡689也不可能,真是要多忐忑有多忐忑。
  黑客攻擊還不算是最大問題,直接控制或干擾網絡威脅更大。不管是3G、4G還是Wifi都需要通過基站及光纖網絡才能傳送訊息。要是網絡經營者成了政府幫凶,又或被政府背後支持的財團收購,網絡便有可能不再自由流通,出現這樣那樣的禁區。俄國強人普京對網絡的控制就非常入肉,異見根本難以流傳;中國政府更已到達隨時審查、隨時Shutdowm的地步。
  一旦北京把手伸進來,「佔領」網絡基建,網上滅聲、blockout便不再是天方夜譚的事。到時候不倚靠網絡傳送的報紙便可能是最後的發聲工具!

2014年6月20日星期五

足球是巴西的遮醜布

  不少人常說體育歸體育,政治歸政治,兩者應該分割。實情是體育從來跟政治密不可分,政府、政客利用體育活動、明星爭取好處是慣見的事,拿體育盛事、成績來為政府及國家貼金,增強國民的歸屬感及認同感更是慣技。退一步來說,高調支持國家隊出賽至少也可以跟普羅大眾站在一起,不致脫離群眾。
  足球在美國絕不是熱門運動,可世界盃美國隊前幾天首次出戰,政爭鬧個不亦樂乎的共和、民主黨兩黨高層罕有團結一致,發聲明、談話支持美國足球隊爭取好成績。向來是球迷的德國總理麥克爾更丟下繁忙公務包括烏克蘭危機,千里迢迢飛到巴西觀賞德國隊如何痛宰葡萄牙。政治與體育的關係實在剪不斷,理還斷。
  今屆世界盃在巴西舉行,這個「足球王國」的政治與體育更成為該國以至國際社會談論的焦點。身為主辦國總統的羅塞夫非但得不到甚麼掌聲,反而在開幕禮中飽嘗噓聲,還得特地撰文呼籲國民團結支持巴西足球隊爭取佳績,第六次封王。假如巴西作為主辦國有甚麼失閃,例如慘遇滑鐵盧四強不入,那羅塞夫及巴西政府不但面目無光,三個月後的總統大選更有可能翻盤。
  對於巴西足球跟政治的夾纏不清,大部份分析都從經濟收益、貪腐及政府開支分配不公入手,鮮有觸及社會深層矛盾及巴西的森巴足球的特色。前幾天「紐約時報國際版」刊登了一篇特稿探討巴西今次主辦世界盃弄的天怨人怨,着眼點放在文化、社會深層結構及後殖民地心結上,相當有新鮮感,很值得一看。作者是巴西音樂人兼作家José Miguel Wisnik 。他從巴西足球的起源開始說,指出這個從歐洲輸入南美洲包括巴西的運動最初由白人殖民者控制的大球會壟斷,比賽閉門進行,沒有觀眾,非洲裔人及有色種族都被拒諸門外。
  想不到的是,足球在民間引發巨大熱潮,全國風行,黑人天才球員輩出,終於打破了白種人及大球會的壟斷,令球場成了巴西唯一機會均等,按能力、技術定勝負優劣的地方,甚麼出身,甚麼家族,甚麼膚色統統不重要。
  也是從那時開始,巴西挾它森巴舞般的新式足球,直接挑戰歐洲足球強國的霸主地位,從五十年代開始一而再、再而三把一板一眼,講求陣式戰術的歐洲足球強國殺敗,十二年間三奪世界盃!
  José Miguel Wisnik 認為,巴西隊隨心所欲,着重個人表現的「詩式」(Poetic)足球未必純然是民族性使然,跟這個國家缺乏管理能力、組織能力及有效體制也有莫大關係。事實上經過幾十年的演進,巴西足球靠的仍是天才型球員,球隊體制沒有多少改進,而足球場依然是巴西國內唯一或少數只看能力技術不看家勢背景的地方,依然是極少數存在公平競爭的領域。其他從政治人才任用,官員升遷,商業活動以至各類專業無不由大家族、有關係人士把持,貧民根本無翻身之日,數目反而不斷増加。里約熱內盧的貧民窟越來越擠逼,越來越盤根錯節就是明證。
  這樣下來,踢足球可以向上流動,讓窮小子脫貧上位的神話越來越跟人民的現實生活脫節,越來越成為一種諷刺。只有極少數出外搵食球員能真正脫貧,一般球員生活不算富裕,其他民眾更飽受生活煎熬。於是,足球運動對不少民眾而言不過是歷任政府無能管治的遮醜布,甚至成為協助他們開脫的幫凶,減輕他們的政治壓力。無怪乎巴西民眾對世界盃這回事非但燃點不起興趣,還有不少反彈。
  對巴西而言,足球是魔咒,是精神鴉片還是國技,實在難說得很。

2014年6月19日星期四

跑步看 Sword Beach

很同意村上春樹的旅遊心得。他總是說,感受一個城市或村鎮的最好方法是慢跑。以每小時十公里的速度在大街小巷公園廣場跑一圈,城市的肌里、風貌、氣息都能感受到,不住的大口大口呼吸更能了解這地方有沒有一點朽壞的味道。
  每次到外地,都盡可能以這樣的方法感受它。今次到諾曼第小鎮 Ouistreham  也沒有例外,起勁的跑了十公里,有一大段路是沿着「寶劍灘」(Sword Beach)旁的步道跑的。先說一下「寶劍灘」這個地方,一般女士對它不會有甚麼印象,可有點年份或Vintage的男士特別是對二戰有點興趣的都會知道,這是盟軍登陸諾曼第的其中一個重要灘頭,由英軍負責搶灘。
  跑着跑着,你會看到一個又一個小博物館及紀念碑,誌記當年搶灘英國士兵的英勇事蹟及犧牲。海灘旁街道的小屋又是另一番味道,簡約平靜,活脫脫是與世無爭的小鎮,要不是掛滿了慶祝諾曼第登陸七十周年的彩旗,誰也不會想到這就是當年大戰的其中一個關鍵戰場。
  以海邊小鎮來說,Ouisterham風不算大也不算冷,是讓汗水不知不覺間揮發的程度,舒服得很。蘇格蘭海邊城市不管是愛丁堡還是 Islay 島上的Bowmore的風就未免太強橫了一點,頂風跑的時候有點舉步維艱的感覺。
  跑了一小時,差不多踏遍ouistreham市中心及港區,感覺很自在,沒有被戰火扭曲,也沒有被湧來的遊客弄的妖冶,仍保持著自己的步調。也許,再過幾十年諾曼第登陸戰的記憶逐漸淡化,小鎮依然一副自在的樣子。

2014年6月18日星期三

諾曼第70

  今次到諾曼第走了一圈,看了一些當年登陸戰的遺跡,逛了好幾個不同的軍事、歷史博物館,禁不住在心中跟日本冲繩的二戰博物館來個比較。
  印像最深的是大家都是軍人,都處於殊死搏鬥的決定性戰爭中,但德軍、盟軍士兵的待遇遠比日軍好得多,從基本裝箱、配給以至基地、碉堡的設施都把士兵當成一個人,讓他們得到應有的照顧。最富裕的美國,美軍士兵携帶的裝備多得驚人,從香煙(Lucky Strike)到香口膠到口糧到子彈到淨水劑通通都有,參與諾曼第登陸戰的士兵還會把女友、家人的照片、書信又或吉祥物隨身帶着,陪他參與九死一生的搶灘行動。
  一九四四年已處於劣勢及被封鎖的德軍沒有美國士兵那樣優遇,但基本供應無缺,碉堡(bunker)內有起居室、休息室,士兵至少有睡的牀,有治療傷患的藥。整個碉堡還配有電力、通風設備,駐守的軍人日常生活不致太悲慘,或像被困在籠中的野獸那樣。
  日本冲繩的二戰軍事設施相比之下卻像刑房那樣。即使是司令本部的碉堡也簡陋逼狹,連有效的通風口也沒有,要靠士兵開祕密通道的門疏氣,隨時招來冷槍炮火。碉堡內的士兵不要說牀,連像樣睡覺的空間也沒有,只能半倚半俟在牆邊休息。傷兵更糟,只能躺在任何可以躺下的地方等死,因為根本沒有藥為他們消毒、止痛,哄騙他們自殺的山埃毒奶、毒藥倒有一些。有的時候護士,就按上級指示餵傷兵吃毒藥,免他們成為負累。
  物資豐富的士兵戰鬥力未必最強,但到死前一刻活得至少像個人。二戰時的日本軍政府卻連這點也做不到,只把他們當「消耗品」,打死就算!

2014年6月16日星期一

巴西變不了「全智賢」!

  在日本、南韓人的集體回憶中,辦奧運、辦世界盃之類的國際體壇盛事是一個美好時代的開始,一切彷彿不一樣,國家好像上了一個新台階,人民生活開始追上發達國家,日本、南韓企業開始打入世界舞台,成為新生力量。年前的日本電影「三丁目之黃昏」及不久前的動畫電影「紅花坡上的海」不約而同拿奧運前後的日本作時代背景,述說了這個變遷。
  可惜日、韓的成功故事其他新興國家未必學得到。二○一○年南非千辛萬苦舉辦了世界盃。主隊成績不怎麼樣,未能踢進第二圈,但至少沒有出甚麼亂子,賽事順利完成。問題是花了大筆人力物力辦完世界盃卻沒有能令南非再上一個台階,反而充滿「一節淡三墟」的情況。南非經濟從一○年開始增長似有還無,成了金磚五國中表現最差的一個,兩個月前她作為非洲最大經濟體系的位置更被尼日利亞取代。另一方面,南非政府、政界貪污情況日趨嚴重,已故總統曼德拉創設的「非洲人國民大會」成了改革的障礙。一○年世界盃對南非而言只是一帖興奮劑,興奮幾個星期後反而更虛弱。
  昨天,另一個金磚國家巴西辦的世界盃決賽周賽事正式開鑼。她的命運會像日、韓還是南非呢?從開幕前的情況來看,巴西步南非後塵的機會較大,甚至可能更糟,因為巴西兩年後還得主辦奧運會。
  日、韓能藉主辦國際盛事登上發達國家之林依靠的並不是國家為此大量投資基建,拉高了經濟增長。事實上一次性基建項目是對經濟刺激有限,頂多推高GDP 一、兩個百分點左右,根本沒有改善長期經濟表現。真正令日、韓奧運後脫胎換骨的是盛事後根本上改變了國家的outlook、改變了國民的心理狀態,並且推動了重要的改革。
  南韓的政治改革就在奧運前後落實,讓國家從軍事獨裁逐步走向全面民主政體,令政治趨於穩定之餘也令國際社會對南韓另眼相看,外資企業因此而進一步湧入南韓投資。在穩定加資金不斷互相加強的良性循環下,南韓很快從「鄉下大媽」變成全智賢般的美女。
  很抱歉,南非及巴西辦世界盃都只當是辦一件盛事,沒有跟國家的改革連繫在一起,沒有藉機對國家的深層次矛盾來一次大整頓,政府僅集中搞好門面功夫。結果是,社會原來的矛盾及問題沒有任何紓緩,甚至不斷惡化。以巴西為例,今次世界盃成了史上最昂貴的世界盃,花費數十億美元建場館,可一般人民分享不到巨額投資的好處,大城市的基建包括道路、鐵路依然不濟事,貧富懸殊日趨惡化,貧民窟環境空前惡劣,建球場的巨額公帑則有不少被官員及巨企私下侵吞,一些主要工程幾乎爛尾。世界盃開幕前夕巴西國家此起彼落的示威、罷工反映的正是大眾對「政客開party人民付鈔」的不滿。
  當這場國際盛事帶來的是更嚴重的不公義,更無孔不入的貪腐時,盛事自然無法變成改革、中興的契機,並且進一步激化矛盾。
  更不幸的是巴西經濟近兩年持續低迷,GDP增長從一○年的超過7% 降至今年不足2%。在經濟不景下政府還大花金錢歌舞昇平搞豪華世界盃,民眾不「柴台」、抗議才怪。一場世界盃盛事連團結人民都做不到,它怎麼可能令巴西藉此脫胎換骨呢?

2014年6月14日星期六

書香•酒烈 :「流動的饗宴」中的好友與美酒

 兩個作家結伴在法國出遊是甚麼光景的呢?原來是論論盡盡,充滿無聊爭抝、別扭,幾乎不歡而散。這裡說的不是普通作家,是海明威和費滋傑羅 (Scott Fitzgerald) 。
  海明威在「流動的饗宴──巴黎回憶錄」記錄了他跟費滋傑羅坐火車到里昂遊玩的故事。那時候的海明威仍在巴黎街頭咖啡館掙扎寫作中,未能寫出像樣的作品,心想跟已成名作家同遊肯定獲益不少。 
  可從一開始旅程就甩甩漏漏,原來負責帶車票的費滋傑羅不知所蹤,海明威在月台等了又等,最後硬著頭皮擠上火車到里昂再算。還好在火車餐卡找到來自波爾多右岸St Emillion紅酒,溫柔又果香豐盈的酒加上可口的午餐,總算讓海明威消了氣。
  到了里昂,費滋傑羅仍然沒有甚麼消息,海明威只得在里昂四處閒蕩。還好他帶了屠格洛夫的「獵人手記」同行,又喝了點拔蘭地才撐過了孤獨、漫長的夜。 
  次天清晨,費滋傑羅忽然在旅館大堂出現,他解釋說家人沒通知新訊息,又不時抱怨今次旅行倒楣透了,也許不該來的好,可真是要多婆媽有多婆媽。或許真正的原因是Zelda (太太)發脾氣,愛妻如命的費滋傑羅動彈不得。
  糟透的旅程卻原來還有更糟的事。兩人在里昂拿開車回巴黎,卻發現車子拆了頂蓬,據說因為Zelda不想車子有蓬所以費滋傑羅不肯裝回。結果,車開了一個小時左右就遇上大雨,二人在車上渾身濕透,還要不時在大樹下或路旁的咖啡館避雨,真是狼狽得要命。這個時候,海明威的「真正朋友」──
美酒又再save the day。他立時打開在途中買的 勃艮地 Macon-Villages 白葡萄酒跟費滋傑羅對飲,還邊吃從里昂買的燒鷄,很快兩人就忘記了大雨的困擾及濕透的衣服。費滋傑羅從沒有直接從瓶口豪飲,興奮得就像第一次不穿泳衣去游泳的女孩一樣。 
  幾經波折終回到巴黎,海明威這樣跟太太說:「千萬別和你不喜歡的人一起去旅行。」 
  「流動的饗宴」還有很多海明威在巴黎跟其他作家、藝術家的有趣小故事,還有他在巴黎街頭咖啡館掙扎寫作的軼事,趣味盎然。看過書再翻看活地阿倫年前的電影"Midnight in Paris",你更能領略巴黎的不一樣。 

2014年6月12日星期四

坐在「小屋」反戰?

  看過滿城盛讚的「東京小屋」後老實說有點失望,有點反高潮的味道,只覺得電影有點淡薄,對歷史、對戰爭都是迴避多於直視,顯然及不上「永遠的0」。 
  對電影有期望不全因為一面倒的影評讚譽,還因為主角是自己十分喜愛的松隆子。從遠古的Long Vacation、Love Generation開始就喜歡這位清純又柔中帶剛的女演員,即使今天她的麗色無復當年勇,但每有松隆子主演的電影如「黃昏的清兵衞」都不會錯過。這一回她演的是大師山田洋次的電影,自然更期待。 
  可惜,松隆子在「東京小屋」中雖說是第一女主角,也是充滿矛盾、爭議的人物,可角色實際上沒有甚麼血肉,性格模糊,面目不清,突然越軌戀上丈夫的下屬更讓人有點摸不着頭腦。在那個男尊女卑的年頭,日本已婚婦女主動出擊向年青男士示好是非常離經叛道的事,得有特別際遇、特殊性格才可能,電影中的松隆子頂多是個生活無憂的小康人妻,走出這一步實在無緣無故,沒有說服力,難怪不少人覺得松隆子像花瓶,女傭才是主角。 
  至於作為故事背景的戰爭,很抱歉導演的處理連輕描淡寫也說不上。戰爭的凶殘、扭曲固然提也不提,對日本民眾帶來的創痛也幾乎看不見,頂多是物資有點短缺而已,主角一家還可不時喝着英式紅茶!
  電影以兩位女主角在紅頂的「東京小屋」推窗外望作結,一派不吃人間煙火甚至不真實的氣息。顯然,電影對戰爭的態度也是一樣,只肯站在別緻的小屋上倚窗觀望,不肯深究當中的血淚與汗水。 

2014年6月10日星期二

馬雲的12億足球夢

  馬雲搞阿里巴巴成功大概沒有人有異議,他把手拚命伸到別的行業包括影視圈卻已經有點勉強,因為那是以人為主的生意,管理的方式,運作模式跟以數量為主的電子商貿、網上購物完全不一樣。他最新的動作是進軍中國足球圈,花12億人民幣入股廣州恆大足球隊,成為兩大股東之一。
  12億元對千億巨企阿里巴巴來說只是零錢,輸掉也不傷筋錯骨。但可以斷言,這12億的效果不會比掉進「咸水海」好多少,它既不能令恆大獨霸亞洲,更不可能扭轉黑暗腐朽的中國足壇。
  足球是百分百以人為本的事業,起關鍵作用的球員、領隊、球證、足總要員、球迷都是人,單是理順他們之間的關係已不容易。領隊跟超級巨星常有齟齬是公開祕密,黃金右腳碧咸當年就吃過費爵爺的痛駡兼「波鞋餅」。莫耶斯跟朗尼等球星貌合神離就令曼聯戰績大幅滑落,英超四強不入。這些人際關係絕不是錢可以處理好的。馬雲不懂足球,有的只是錢,即使能買進一流球星也未必用得到,用得好。 
  更關鍵的是好的足球隊、足球員需要具備體育精神與專業態度,比賽中落後仍繼續拚搏,無關痛癢的賽事也拚命取勝。不想降班又無望爭歐洲賽資格的紐卡素在煞科戰就幾乎令利物浦「衰收尾」,連亞軍也保不住。可中國足壇欠的正正是這份精神,比賽中落後的話中國球員不是急就是亂,再失球更會全隊散晒,只想早早完場。至於收錢「打假波」也是公開祕密,再加上球證黑哨嚴重,球賽真是要多荒誕有多荒誕。
  馬雲放12億進場,三幾個回合就會被黑哨、黑球員、大花筒領隊吃光了,中國球壇球壇則依然伸手不見五指。 

2014年6月5日星期四

槍手的故事

  再好的編劇只怕也編不出這幾天的新聞。先是一位李小姐被發現是名導演彭順的第三者,弄的香港以至東南亞娛樂圈鬧哄哄。轉眼間,一位李先生手持在九十年代令港警聞風喪膽的7.62口徑手槍殺人後拿着槍走出窗外亂揮一番,只差沒有在眾目睽睽下開槍。然後,這位李先生在飛虎隊入屋拘捕他前開槍自殺。
  當大家以為緊張情節過去,事情落;誰知高潮還在後頭。槍手原來就是那位被指為第三者的李小姐的父親。一下子,兩單熱爆新聞連在一起,不僅成爲一個超轟動的故事,還成了特大的家庭悲劇。到殮房認屍的一刻,年輕的李小姐真不知怎樣熬過,大概只得緊緊依著母親挺下去,這就是相依為命吧!
  即使有甚麼新進編劇膽敢寫這樣的故事,上頭的編審、監製肯定立時ban橋。要他重寫。
  事情還有甚麼發展誰也料不到,可每次想起那位先生在窗外拿着槍激動的揮舞,有點失控模樣時都禁不住有點心寒。假若他失控時不是僅揮動手槍,而是向樓下聚集的警員、記者、市民開槍,情況將很危險。又或他乾脆拿着槍走到人流多的商場,走進地鐵車廂發難,胡亂向人開槍,所造成的破壞及傷害更是不堪設想。 
  前不久那位台灣大學生鄭捷不過拿着刀在捷運站隨機亂砍亂斬已造成四人死亡,廿多人受傷,並令捷運或地鐵系統頓時變得好像危機四伏。香港的商場、地鐵人流比台北捷運更多更密,有甚麼突如其來的襲擊肯定更可怕! 
  想到這裡禁不住揑一把汗!

2014年6月3日星期二

「反動」書

  久未聯絡的文友、歷史學者卜永堅兄忽然透過電郵傳來反動書籍一本,還打趣的說是"For my eyes only"。 
  平生愛讀書,反動書籍,挑戰權威、成見的書更會努力追看,這本「一九八九年春夏之交我們在北京……」實在對胃口,自然趕緊翻閱。首先映進眼裏的一大堆名字,有的熟悉,有的依稀記得,有的沒有甚麼印像。他們都是八九民運時候曾到北京天安門廣場的中大學生。書是他們的口述歷史見證,說的是那些年在天安門的事情。 
  作者們沒有爆甚麼內幕,事實上到北京支援的香港學生也不曉得甚麼內幕,甚至不能算是圈內人,簡單來說就是被巨大的群眾運動及歷史浪潮捲進去的人。他們去的時候不少其實沒有甚麼具體目標、策略,到了現場更不時對自己在民運中的身份及角色有各種各樣的掙扎與質疑。十多篇回憶中,說得最多的是不知下一步如何,不
知民運會向何處去,但大家都很明白自己或香港學生只有輔助角色,運動的主體是北京學生、市民。 
  作者們和「同學們」的回憶錄沒有把自己的身影變得高大,就像白描那樣把當年的記憶勾勒出來。只是,春夏之交那場運動委實令人動容。有位「同學」六四當晚跟其他同學搶救受傷學生,可路過的救護車居然不肯停下來,他及其他群眾憤怒得堵住救護車,不讓司機開走。司機無奈又悲憤的打開車門說:「車已載滿了,再多一個也放不下。」 

2014年6月1日星期日

放棄中東 重返亞洲

  若果不是美國總統奧巴馬忽然訪問阿富汗以後又煞有介事宣布美軍逐步撤出,大概沒有太多人記得美軍仍在阿富汗打仗,超過三萬美軍仍在積極圍剿塔利班遊擊隊。按照奧巴馬的撤軍計劃,明年後阿富汗美軍人數將減至一萬以下,到他二○一六年準備落任時更只剩下一千人左右以保護駐塔布爾大使館。若果計劃順利落實,這場美國史上最長的戰爭 (到2016將超過14年)便正式告一段落。
  奧巴馬從阿富汗全面撤軍有兩方面的考慮。其一是美國民眾在政府格殺拉登後對阿富汗、伊拉克之戰已完全喪失興趣,巴不得美軍立即全數撤走。但礙於塔利班仍有相當勢力,威脅着美國一手扶植的阿富汗政權。假若美軍撤退過急,留下權力真空讓塔利班軍乘虛而入,再次建立反動的教士政權,那不諦刮了森姆大叔(Uncle Sam)一記耳光。因此,美國政府還得見步行步,避免重蹈越戰覆轍,撤退不久便眼巴巴看見盟軍政府倒台,敵人長驅直進佔領首都。
  其二是國際形勢急劇轉變,不但阿富汗變得毫無戰略價值,中東地區的重要性也大不如前。過去美國對中東地區積極插手,培植親美政權不遺餘力,又大力把其他強國排擠在外,為的是中東地區的豐富石油資源。但現時美國本身積極開採及生產石油,再加上奧巴馬積極鼓勵開發頁岩氣、天然氣等替代能源,對中東石油的倚賴巳大減,是否再把那麼多政治、軍事資源放在這個地區委實需要重新估計。
  畢竟美國今非昔比,已不再是資金、資源無限的軍事、經濟超級強國,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動輒派十萬大軍出征中東,維持秩序。奧巴馬政府堅持以外交、政治壓力處理伊朗核問題其實已隱約反映美國新的戰略選擇。
  更重要的是美國政府已鎖定亞太區成為未來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外交、國安重點。奧巴馬的「重返亞洲」政策絕不是他一人的想法,而是朝野兩黨的基本觀點。事實上中越、中菲、中日不斷就島嶼、水域主權有爭議以至衝突清楚反映,中國的崛起正沖擊以至逐步改變亞太區的政治、安全秩序,正重劃勢力範圍。作為原來亞太區龍頭的美國不管主動、被動都不能放軟手腳,都有必要加強在區內的海空軍力,以作為威懾力及談判的籌碼。既然是這樣,美國更有必要從不涉及核心國家利益的地區撤軍,改為專注在亞太區維持秩序,支援盟友。
  另一方面,俄羅斯在東歐、烏克蘭銳意擴大影響力也為美國起警報。柏林圍牆倒下,蘇聯瓦解後,安定繁榮的好景維持了二十年,甚至有人質疑北約是否還該繼續存在,美國更大幅削滅駐軍及關閉基地,一心享受「和平紅利」。但在普京大帝先取格魯吉亞部份地方(南奧塞梯),再在今年侵吞克里米亞半島後,北極熊野心盡現,美國不能指望無能的歐洲盟國應對,可能需要重新檢討在歐洲的軍事部署。在亞、歐兩端都有麻煩的時候,美國即使想繼續留在中東也不太可能,還是及早撤退,從新部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