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會教「盜賊史觀下的中國」嗎？

  若果特區政府及教育界真的要加強香港的中史教育，像「盜賊史觀下的中國」這類顛覆歷史觀點的書理應作為重要參考讀物，教中史的老師更該好好讀一讀。

「盜賊史觀下的中國」由日本的中國文史研究學者高島俊男先生所寫，第一個版本在1989年面世，其後重印了至少十一版，到2004年增訂了新的內容特別是有關毛澤東的部份，再由北大歷史學博士張佑如翻譯成中文版，今年五月面世。

 這本「盜賊史觀的中國」對向來被奉為經典奎臬的正史或官方歷史大加鞭韃，認為大部份內容要不是杜撰、道聽塗說換就是為了逢迎政治主人的需要寫成，可信度甚低。當中比較可靠的算是陳壽的「三國志」，他只記載真實發生的事，對沒佐證、根據的精采小故事棄而不用。高島俊男指出，官定歷史越是關於開國皇帝、「起義者」的記載越多水份，傳聞比重更多。

  以首先揭竿起義反抗暴秦的陳勝、吳廣為例，史書記載，陳勝起義後在士兵面前發表慷慨激昂的說話，留下了「王候將相，寧有種乎」的名句。可是，陳勝不過是農忙時幫手的農民工，沒有房產也沒有家人，頗有點魯迅筆下「阿Q」的影子。這樣的人沒讀書也不識字，要他流利說話已不容易，更不要說來一篇鏗鏘豪邁的演說振奮人心了。這樣的名句，基本上是他攻城掠地有了似樣地盤後身邊的文膽為他飾非，再輾轉收進史書。

  有趣的是，高島俊男認為，很多中國王朝都是盜賊起家建立的。漢高祖劉邦（劉邦是否真名還不確定），朱元璋的明朝，洪秀全的太平天國、李自成差點建立的大順王朝，當然還有毛澤東建立的中共政權。

  以劉邦為例，史書說他是泗水亭長，可亭長不是甚麼正式官職，頂多是官員臨時僱傭來處理基層行政事務的「地膽」，身邊很多當地地痞流氓或社會寄生蟲之類。劉邦則因為較年長及人緣好而成為一眾流氓們的頭頭。後來他受命押送沛縣的役伕到京城，但逃跑的人太多劉邦任務失敗，只好逃到山裏成為盜賊，美其名起義抗秦，實情是盤踞山頭找生活的賊匪。其後，越來越多人歸附他，又打了不少勝仗才成為可以跟貴族之後的項羽爭雄的厲害角色。

  之後楚漢相爭，項羽其實多勝少敗，但劉邦使出流氓的狡賴欺詐行徑，再加上沒有貴族架子，容易吸引起義草莽加盟，最終靠人和戰勝項羽，得了天下。

  得天下後，劉邦做了兩件大事，其一是誅殺功臣，以防他人搶他的老大位置（王位），其二接受文官建議設立各種禮儀包括君臣之禮，好把他自己跟起兵的老伙伴分開，形成等級分明的朝廷及帝國，不再是一個賊窩。

  其後以盜賊起家的皇帝如朱元璋、洪秀全等出身經歷也差不多，都是賊匪流寇起家，坐大建立穩固地盤後再招攬文人為自己塗脂抹粉，搞出甚麼順天應人的大道理。

  按高島俊男的分析，中共及毛澤東的崛起跟李自成、朱元璋、劉邦等沒有多少分別。雖說中共在1921年成立，又有不少留歐、留蘇知識分子參與，但真正讓中共脫胎換骨成為可以在亂世逐鹿中原的是毛澤東「落草為寇」的策略。他先是在井崗山跟當地的土匪結盟，然後在瑞金建立更大的根據地。後來被國民黨軍清剿則像古代的流寇那樣四處逃竄，並選了在距離沿海都市地帶較遠的陝北作新的根據地。到日軍全面入侵，削弱國民黨實力，在根據地保留實力的中共才逐步冒起，最終成為足以擊敗國民黨政府的力量。

  不過，毛澤東跟其他盜匪皇帝有一個明顯不同，那就是他集文采與軍事才能於一身，不必靠文士吹捧也能自圓其說，活用馬列主義這個當代最時髦、最絕對的真理把自己得天下說成是天與人歸的歷史潮流。

  用這樣的角度看中國歷史未必人人贊同，但至少能跳出「正史」的框框。學校的中史課程可以容得下這樣的觀點和論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