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30日星期六

蘇格蘭前路越走越窄

  還有不到三個星期就是蘇格蘭獨立公投的日子,贊成反對兩大陣營開始打密集宣傳戰,希望爭取未決定選民一票。前幾天,兩大陣營代表在BBC進行了第二場電視辯論,針鋒相對之餘到後期還變成「鬥大聲」比賽,不管現場還是電視機前觀眾都聽不清兩人的對話。
  根據辯論後所作的民意調查顯示,代表贊成獨立一方的蘇格蘭現任首席部長Alex Salmond被視為表現較佳,較有說服力,有65%觀眾認為他勝出。代表反對獨立陣營的工黨前財相 Alistair Darling表現則比第一次辯論時大為遜色,只有不到三成人認為他勝出,可說是完敗。
英國政治觀察家認為。Alex Salmond今次勝出辯論是因為他放棄跟對手在實質問題如蘇格蘭獨立後能否用英鎊上糾纏,改為大打身份認同牌、民族主義牌,不斷強調蘇格蘭如何被倫敦政府忽略,如何無法支配自己的命運。其中最有力的話是這樣的:
"We only have to believe in ourselves. This is our time; this is our moment. Let's seize it with both hands"(我們只需相信自己。這是我們的使命,是我們的時刻,讓我們張開雙手擁抱未來。)
這樣的豪言壯語直接訴諸感情與民族自豪感,難怪能打動觀眾,打動不少蘇格蘭民眾,令他勝出今場辯
論。
  Salmond的說法雖然以煽情為主,可蘇格蘭人近現代歷史發展中委實扮演了重要角色,發揮了重要作用,的確不能低估他們的能耐。年前美國學者Arthur Herman寫了一本名為"How the Scots Invented  the Modern World",仔細考究蘇格蘭人在歷史轉折點包括美國大革命、工業革命及資本主義制度上發揮的作用。Herman認為蘇格蘭十八世紀擺脫原來的部族文化枷鎖後,發展出較少受階層、背景影響的自由、開放學術氣氛,培育出一輩一輩人才,愛丁堡、格拉斯哥則成為學術自由堡壘。
  看看Herman列出的人物又委實個個份量十足,貢獻極大,包括推動功利主義及協助英國管治的James Mill,文豪Sir Walter Scott;當然還有被稱為現代經濟學鼻祖的亞當斯密(Adam Smith)。其實單單是一個阿當斯密已令現代世界受用無窮,蘇格蘭人實在有理由相信自己的can do精神。
  Herman書中所說的無疑是事實,可他沒有提到蘇格蘭代表性人物能發揮重大作用得益於一個重要的外在因素,那就是大英帝國國勢鼎盛。作為帝國重要部份的蘇格蘭重要性便大為提高,作為帝國子民的蘇格蘭知識份子便較容易在世界舞台上發揮重要作用。試想想要不是大英帝國縱橫七海,成為日不落之國,Adam Smith的理論再有創見,再有說服力也難以成為顯學,被翻譯成不同文字讓全球數以億計讀者重讀又重讀。
  今天的英國當然不再是「日不落國」,但在國際社會影響力仍有不少,既是歐盟大國又是聯合國常任理事國,英國的軟實力在世界不同角落的影響力更不能低估。一旦蘇格蘭脫離英國獨立,蘇格蘭再不能借英國登上世界舞台,蘇格蘭年輕人向外發展的機會將會大大遜色,只能困守在苦寒的蘇格蘭。頂多跟愛爾蘭、拉脫維亞等小國爭一日長短。
  蘇格蘭獨立後雙手張開迎接的是更多機會還是一個越來越收縮的前景實在不好說!

2014年8月28日星期四

酒鄉地震

  朋友剛回到三藩巿灣區準備開學就發生大地震,還好離震央幾十公里,只是感到有點搖晃,虛驚一場。
  今次加州地震受災最重的是盛產葡萄酒的 Napa Valley,有些酒莊的倉庫倒塌,釀酒設備、酒桶、酒庫受破壞,大量美味的紅酒給糟蹋掉了;還有些葡萄田、葡萄樹損毀了,只怕中、短期加州葡萄酒供應會受影響,希望我喜歡的 Opus One 價錢不會升太多吧!
  不管你喜不喜歡加州葡萄酒,甚至不管你是否喜好喝酒,Napa Valley 都是一個好玩、有趣、很 hea 的旅遊好去處。從三藩巿開車出發的話,一個多小時就到達滿佈葡萄田、酒荘、寧靜小鎭的地區,跟閙市截然不同。Napa 不是法國 St Emillion 等老酒區,酒莊少了那份歲月痕跡,建築沒有甚麼歷史特色;但 Napa 的酒莊一般面積大得多,酒客、旅客可以四處閒逛,就像在花園輕鬆漫步般,非常閒適。
  規模再大一點的莊園還附有賣芝士、乾火腿、新鮮蔬果、nuts 、烤肉、自家製葡萄酒的小店,酒客可以買點芝士、火腿細嚐酒味,看看 Mariage 如何。一家大小或朋友歡聚的話則可以弄成郊遊野餐,在戶外簡樸的木枱大嚼起來,把酒言歡,小孩也有活動的地方,不用張羅飯店酒館。寫意消磨半天實在不錯。
  朋友說,九十年代初來的時候很多酒莊免費提供芝士、小吃讓酒客試酒。走訪幾個酒莊可以不花錢吃個飽。近十年也許因為遊客食客太多,入不敷支,取消了小吃,只能試酒,實在可惜。
  希望 Napa Valley 受創不太深,很快恢復過來。下回到三藩市訪友可以再到Napa 吃喝郊遊一番。

2014年8月27日星期三

悼曾澍基先生


  突然間接到前輩曾澍基先生過世的消息只覺既愕然又惋惜,還有點難以置信。前一天才在Facebook看到他update自己的照片及情況,再上Facebook時卻收到噩耗,生死之別竟真在彈指之間。
  沒有上過曾先生的課,文章倒看過不少,特別在八、九十年代他對中、港政治經濟秩序的長篇分析更是一直追看。那是中國改革開放的起步階段,內地、香港、國際社會都抱着石頭過河推測這條改革之路如何走。當時在香港最富影響力的是佛利民、張五常等自由市場學派的聲音,認為以私有化、市場化全力闖關就能出經濟困局。
  曾澍基沒有被這股熱潮冲昏,也不認同這種簡單化分析,而是堅守政治經濟學傳統,從中國政經體制、計劃與巿場如何整合協調、東歐改革經驗等出發,仔細分析、觀察指令性經濟過渡到市場經濟的各種可能性,政府該如何理順及協調的環節,放權讓利之餘如何避免失控。
  兩派理論孰優孰劣對學力有限的我而言難以判斷,但小小的香港能出現不同觀點、學派爭鳴,令觀察中國經濟改革時更立體實在有福氣。而浸會大學經濟系在曾澍基先生等人的努力下也成為別豎一幟的學派、走出一條跟自由市場理論不同的進路,對學生、學者俾益甚大。
  近十年由於健康及其他原因,曾先生在報刊的文章少了,可偶爾提筆論述港事國事依然精闢獨到,不人芸亦芸。前不久以「不對稱融合」分析近年中港矛盾就讓人能從較深層次了解為何本意良好的CEPA、自由行會反過來毒化兩地關係。
  現在,曾先生走了,再也看不到他冷靜、獨具慧眼的分析,香港也少了一把有份量、不隨波逐流的聲音,實在是莫大損失。

2014年8月25日星期一

用音樂化解以巴世仇宿怨

  也許因為沒有發生更大規模的轟炸及屠殺,也許因為伊拉克局勢突然急轉直下,以巴衝突防彿從新聞地平線上消失,只剩下零星的消息。實情是,以巴僵局沒有任何改善,膠着狀態越來越惡劣,仇恨越積越深,根本看不到有任何解決的跡像,甚至想重拾九十年代中的巴解領袖阿拉法跟已故以色列總理拉賓的和平路線圖也不可能。
  想起以前看過的一本書。說是一本書其實是一本對談錄。書名叫"Parallels and Paradoxes"(平行與矛盾),對談的人是猶太裔的著名鋼琴家、指揮家Daniel Barenboim及巴勒斯坦裔著名作家薩依德(Edward Said)。兩人相識於九十年代初,因着對音樂的passion及對不同想法的追尋結為知交好友,一有機會見面就談個不亦樂乎,從音樂到文學,從歷史到現狀,從中東變局到以巴糾纏,還有身份認同與種族仇恨,真可說是天南地北無所不談。這本對談錄正是其中的精華。
  其中有一節談到兩人為以色列、阿拉伯、德國年青樂手搞的管弦樂工作室(Weimar Workshop)很有啟發性,也間接導出了以巴以至以色列跟阿拉伯世界的死局。
  Weimar(威瑪)留下了不少德國文豪歌德的足跡,卻也位於臭名昭著的Buchenwald納粹集中營旁邊。把以色列、德國的音樂家集中到這個地方,再加上來自阿拉伯的樂師,那份歷史的糾纏可真是難以言傳。試想想沒有納粹大屠殺,猶太人不易得到美國、西歐大國支持復國;猶太人不能強勢復國,原居在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就不會變成無家無國可歸之民,後來的事肯定不一樣。現在把他們齊集在Weimar,當中的象徵意義實在不凡。
  但最難搞的不還是複雜的歷史糾結,而是由這一段段歷史塑造出來的人。話說有一位來自以色列的大提琴手,他在樂團練習以外拒絕參加其他活動,也不肯跟來自阿拉伯世界的樂手交流或Jam歌。他說:
"I feel very uncomfortable because, who knows, I might be sent to Lebaron and I'll have to fight some of those people"(在這兒很不自在,有一天我可能被派到黎巴嫩前線,跟這些人作戰)。
還好過了一子後,這位大提琴手終於願意融入Workshop中,跟來自阿拉伯群眾的樂手有講有笑,有傾有講。
  來自阿拉伯的樂手反應也差不多。他們在夜裏會自行走在一起jam歌,玩起阿拉伯音樂來。當有以色列樂手、德國樂手想參加時,他們反應很大,不肯讓這些非阿拉伯樂手參與。他們說:" You can't play Arabic music, only Arabs can play Arab music."。
  不同族裔樂手對彼此的了解更是小得可憐。以色列年青樂手根本不知道在敍利亞、約旦有人可以演奏小提琴、中提琴。也有敍利亞樂手說他從未碰見過以色列人,只覺得他們像惡魔般傷害自己的國家。這些誤解,這些成見顯然是長期敵對、長期隔絕及長期政府宣傳結果。還好Workshop過後,至少這少數幸運的樂手知道音樂世界大同,知道「敵人」也是人,同樣喜愛好的音樂。
  可惜像這樣的Workshop已經不存在了。以色列跟阿拉伯、巴勒斯坦人的隔絕、鴻溝比以前更大。而為了防止遇襲,以色列乾脆在巴人自治區豎起高牆及關卡,阻隔巴人進出,限制巴勒斯坦人進出以色列。沒有血肉的接觸、沒有正常生活的交往,有的只是強權、壓制、火炮、飛彈、坦克;有的只是殺戮與自殺式襲擊。這樣下去,以巴、以阿之間除了世仇宿怨外還剩下甚麼呢?

2014年8月22日星期五

「春膳」的情色滋味

 終於找到一本當得起「書香、酒烈」這四個字的書:「春膳」。
  首先得說,吸引我翻這本書的不是「春膳」兩個字,也不是它有型的紅黑封面設計,而是Allande (阿言德)這個名字。心想這位把情色跟膳食寫在一起的魔幻現實小說家不會跟被智利獨裁者皮諾切特暴力推翻的民選總統阿言德有關吧!誰知兩人原來是表親,她還被73年的政變及白色恐怖牽連,要長期流亡玻利維亞!經歷過政治激情激鬥,拚命在文字世界跟魔幻現實間穿梭,再肆意追求美食與情色人生。她的一生真不是酸甜苦辣咸鮮等味道可以說得清。
  回頭說「春膳」。所謂「春膳」跟「春藥」是表兄弟,說的是催情飲食。阿言德拿她幾十年來的食欲情欲糾纏經驗滙集成一本回憶錄,讓大家知道她是如何充份把孔子「食色性也」的道理身體力行,教大家如何邊調味邊調情。從最簡單的喝香檳吃生蠔,到長滿棘刺的海膽,「牠們散發出一種來自海洋深處的味道,還有別的東西……」還有牛肉、蛋、朱古力、蜂蜜的秘密。最意想不到的是原來蔬菜同樣有催情奇效,例如茄子、朝鮮薊、芹菜、小黃瓜.....總之是一些充滿葷腥味的植物。
  阿言德的一位男性朋友就把一道法式茄子煲弄的出神入化,教他的情人欲罷不能。他的茄子煲不僅有茄子,還加上洋葱、青椒、蕃茄、大蒜、芫荽、荷蘭芹、九層塔、丹桂粉、辣椒粉、鹽與胡椒。茄子用橄欖油炒過,蓋上鍋蓋,以極小火熱一小時。這位先生還可趁空檔淋浴,換上最好的襯衫等候女友來訪,再讓那鍋茄子煲的香味「迷惑」她。
「春膳」書中還有很多類似的「挑情」菜式,有的奇特的難以置信,有的則不過家常小菜,她自己最拿手的是「和解湯」,還有俄國末代沙皇顧問拉斯普丁(Rasputin)的「烤松露」。至於以新鮮蛋、鹽與胡椒,新鮮的鄉下牛油,切碎的蝦夷葱、肥美多汁的挪威燻鮮魚、大白鱒魚子醬、兩茶匙酸奶油弄成的「女皇的烘蛋捲」(omelette)更是溫存過後的妙品。
  每星期做一次「春膳」,恐怕花一年也弄不完書上介紹的挑情菜餚。不過,阿言德不諱言,菜餚重要,可情人的心思、手藝、誠意才是打動情人的秘方。對女士而言,用心為他烹調的男人份外性感、瀟灑、體貼,要打破男女實在事半功倍。
  挑情當然不能有餚無酒。阿言德不算酒中仙,但不管餐酒、烈酒都嚐過不少,如何搭配食物,如何配合情調、環境也有板有眼,讓飲與食相得益彰。不想犯低級錯誤的人大可參考一下。
  最難得的是,阿言德在美食、春膳、好酒之間穿插了不少有趣又有味的小故事。有的教人看的心如鹿撞,有的教人回味無窮,有的教人低迴不已。法國的勞頰公爵因開罪王上被判死刑,上絞架前他要求一份搭配白酒的生蠔,與劊子手分享,公爵對劊子手說:「你也來一點,因為執行你的任務需要勇氣。」
  一頁一頁的翻着書,彷彿嗅到茄子煲傳出的陣陣濃香,烘蛋捲的香味,魚子醬的咸香、松露的清香、Calvados酒的蘋果香……。
  真真正正是「書香、酒烈」!

2014年8月21日星期四

同情「柯騰」


  看「柯騰」柯震東在拘留所認罪的片段越看越不忍。也許是大男孩在「那些年」的演出太乖太純,印像太深刻,只覺得他完全不適合穿上拘留所囚衣,更不適合坐在犯人席邊哭邊悔罪邊認錯。柯震東該做的是跟陳妍希一起放孔明燈許願,又或在婚宴上搗蛋狂咀新郎哥,怎麼會變成涉嫌吸毒的階下囚呢?
  不管願不願意接受,柯震東在北京因涉嫌吸毒被拘留、調查已是鐵一般的事實,他痛哭,他後悔,他希望家人、朋友、fans原諒也不管用,這個污點對他的事業肯定打擊沉重,很長時間都翻不了身。
  犯了法,受到懲處是天經地義的事,只是很不習慣、很不接受內地那種把拘捕抓人過程公開播放再要犯人公開認錯求饒的做法。即使是當場拘捕,被捕者仍不過是嫌疑犯,不能在法院未 未審判前就把所謂的犯罪過程公諸於世,營造既成事實及公開侮辱、損害被捕者的人格。這樣做根本形同行私刑,對被捕者不公平之餘更是對法制的破壞。
  其他地方的執行人員有的時候也會用perp walk (帶疑犯遊街)的方式折辱疑犯,或向他施壓。但情節輕微得多,也因為受質疑而越來越少用。內地公安做法粗暴百倍,又樂此不疲,幾乎任何案件都來這一套,明星如是,記者如是,維權律師如是,大家都被強逼在鏡頭前認罪、求饒,這樣公道嗎?
  當然,無罪推定原則對內地非常陌生,難以做到。但只要把嫌犯當成一個人,只要對人有一點點尊重,就沒有理由在案件有判決前公開折辱他的人格。
  實在同情「柯騰」!

2014年8月19日星期二

反佔中的低俗喜劇


  不能不佩服張融(對不起,是周融)、程介南、鄭耀棠等的能力,他們居然可以把一場原來嚴肅、正經、悶的發慌的政治運動變成一場「低俗喜劇」,教人哭笑不得。
  單是吃飯問題已教人莞爾不已。從不同傳媒報導看到,維園附近皇室堡一帶酒樓星期天中午都被「反佔中」大聯盟包場,筵開數百席,只要是反佔中團體成員或自稱反佔中遊行參加者都可免費吃一頓,只差沒有酒水。也許下一回聯盟要再走前一步,索性在街上拉人進來吃飯,以壯大遊行聲勢。
吃飽飯,喝飽茶,好歹得出點力,到街頭走一趟。可惜被發動的群眾參與遊行的經驗太少,太不專業。明明「反佔中」大聯盟團體早已為他們準備好「貓紙」,教他們如何應對記者問題,例如支持普選、支持和平,是自發參加,沒有受壓力,堅決反佔中……等幾條。誰知記者隨意抽問便立即漏底,有位阿叔公開說自己來「佔中」,又說全港都應該佔中,直到記者問他才急急改口說反佔中。有位「花行妝」的阿姐半咸淡的說自己是來玩的;又有的說自己來Shopping。真是要多騎呢有多騎呢。
  好不容易擺脫記者追問步出維園,遊行隊伍又出現逃亡潮,大批大批人在崇光百貨附近脫下制服、隊服坐地鐵離開,一派收工後急急離開公司、工作的模樣。難怪遊行的人龍越行越稀疏,跟71大遊行越走越人多不可同日而語。
  再加上事前事後「俾錢」、「磅水」的畫面,一場好端端的大遊行不能不變成一幕搞笑劇,只差沒有驢仔、沒有「牛歡喜」而已。

2014年8月18日星期一

荒謬的「完美風暴」


  前不久財政司司長曾俊華以「完美風暴」為題指外圍形勢險惡,地緣政治局勢惡化,再加上本地政治爭議不絕,政改隨時翻抬破裂,香港有可能成為外圍炒家獵物,演變出一場金融經濟的「完美風暴」來。曾先生是特區政府要人,以這樣的文章變相向提出抗爭、佔中的人施壓並不奇怪。畢竟北京近期的方針是要落重藥、施重手反擊佔中,打壓泛民主派,曾財爺不可能置身事外,不出半點力。
  撇開財爺的政治計算,香港是否正面對「完美風暴」的威脅的確是個有趣的課題,值得大家好好想一下。
 太久遠的事如八三年中英談判不順暢引發的港元危機及由此成立聯滙制度就不說了,說近一點的九七、九八亞洲金融風暴吧!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Paul Krugman在"The Return of Depression Economics"(九九年版本)提出了很有趣的描述。他說,九七年七月二日「前一個晚上的慶典活動過後,香港各界名流可能已投入睡鄉……一群建築工人還在馬不停蹄地為香港宏偉的新會議中心揮汗如雨。國際貨幣基金和世界銀行年會將在這裏舉行,他們必須如期完工……。從具有流線的現代高塔──新世界海景酒店(New World Harbour Hotel)可以俯瞰工地,有些房客忍不住給它改了名字,叫做新世界秩序酒店(New World Order Hotel)。」那個時候,不但東亞經濟一片好景,全球經濟也欣欣向榮,彷彿經濟金融危機已成過去,盛衰循環已失效,只有高增長或較低增長兩種情況。
  就在同一天,即九七年七月二日,泰國政府在多番干預、捍衛泰銖無效後宣佈放手讓泰銖滙率下跌。那個時候,沒有人預知這是風暴的先兆,沒有誰預計到泰國之火會燒到香港來。當時的財政司司長,後來成為特首的曾蔭權先生在泰國向IMF求助時仍強調香港不受影響,泰國則要吃一些「苦口良藥」。
  後來的事證明大家都看走了眼,泰銖貶值只是序幕,接着骨牌般一個一個倒下去,馬來西亞、印尼、南韓。香港保住聯滙制度,但付出的經濟代價不比東亞小虎們輕,樓價下跌六、七成,經濟凋蔽近七年,教人認為香港從此走入低谷。然而不管怎樣看,這場亞洲金融風暴跟政治紛爭無關,泰國風暴前後政局保持穩定,大馬情況也差不多,只是上層出現權鬥,副總理安華因反對總理馬哈蒂爾的政策與資本管制被罷官,但不致影響大局。印尼則在金融風暴中變天,執政超過三十年的強人蘇哈圖黯然下台,造成短暫亂局。只是,印尼政局大變是金融風暴的結果,不是原因。風暴前蘇哈圖的管治非常牢固,看不到任何危機。
  ○七○八年的金融海嘯來襲以前同樣沒有甚警兆,也沒有甚麼權鬥政治角力。裂痕由美國的次按產品爆煲開始,從一種投資產品擴大的不同投資產品,從較冒險、規管較少的投資銀行、影子銀行擴展到商業銀行,再從歐美走向世界;最後導致「人人追數人人被追數」,信貸爆棚變信貸爆煲。接踵而來的歐債危機的確也造成多國政府下台重新選舉,但這卻是後遺症而非觸發點。
  由這些事例可以見到,真正令香港傷筋錯骨的金融風暴或海嘯都是經濟、金融長期失衡的結果,來襲之前往往無聲無色,難以預料。而且,都不是香港一時一地的政經失衡,而是全球或至少區域性的問題。也只有全球或區域資金撤走才會影響香港的利率及資金成本,打跨香港經濟。政改爭議、佔中極其量令中區塞塞車,上班的情況混亂一點,既不影響金融操作,也不足以阻礙資金流動,更不會引發大規模撤資,把它跟「完美風暴」掛勾未免太抬舉了。

2014年8月16日星期六

中國吃「免費午餐」

  當世界大部份國家包括老牌帝國英國都禁不住要討好崛起的中國,連女皇也不得不按中方的要求會見來自共和國的總理時,唯有美國這個唯一的超級強國仍可以不把中國放在眼內,她的總統可以不經意的開中國玩笑,嘲弄中國政府的做法。
  這裏說的是美國總統奧巴馬最近兩次訪問說的話。他接受經濟學人(Economist)專訪時談到美國正在非洲再展拳腳,不經意談到中國在非洲的勢力越來越大。奧巴馬沒有正面回應美國如何應付中國挑戰,只擺出一副好心的樣子提醒非洲各國領袖該小心觀察中國到非洲投資鐵路、公路時的具體做法。其一是看中國做工程時有沒有請大量非洲工人(that they are hiring African workers)。其二是確保興建的道路不僅僅是由礦場到碼頭再到上海,而是惠及國家不同地區(that the roads don't just lead from the mine, to the port, to Shanghai)。
  老實說,兩頁多的專訪奧巴馬就樣說了中國兩句,可兩句話都「夭心夭肺」,挑明中國到非洲只着眼拿資源開礦,並非真正惠及非洲人,骨子裏跟先前的歐洲列強殖民非洲沒有分別。
  奧巴馬更精采的言論還在後頭。前幾天他接受「紐約時報」著名記者Thomas Friedman訪問時也約略談到中國在伊拉克及其他衝突熱點的角色。奧巴馬說中國是國際體系的 free rider(免費午餐派),還說"they have been free riders for the past 30 years and it's worked really well for them."(他們過去三十年都在吃免費午餐,吃的肚滿腸肥)。奧巴馬還打趣的說自己有時也想像中國那樣,外界不會有期望,更不指望她出手穩定亂局,那樣他就可以像中國領導人那樣少點煩惱,枱頭不會推積大量要即時處理的危機file。
  奧巴馬當然不是真心想變成中國領導人,他不過借機會訕笑中國對紛擾的世界袖手旁觀,不肯出力。到人家花盡人力物力血汗穩定大局,她就趕進場做生意投資。自從美國推翻侯賽因政權,開放當地石油業後,中國已成為當地石油業最大的投資者。奧巴馬想說的是美國人流了血,賠了國際形象與聲勢,中國則不費一兵一卒悄悄來分紅。
  奧巴馬雖然是從美國人的角度及利益看問題,但他的觀察不能說全沒道理。中國近三十年來委實是美國霸權 (Pax Americana)下的最大得益人。有甚麼亂子不管是波斯尼亞、阿汗、伊拉克、利比亞,大家只會指望美國出手處理,美政府稍為遲疑便會被外界批評她逃避責任,不夠決斷。中國可沒有這樣的包袱,還可以在美國出手後隨着美國大兵進場做生意,搞投資,來個「悶聲發大財」,也不能怪奧巴馬認真的訕笑中國。
  被奧巴馬一再取笑的中國當然不甘受辱。官方人民日報立時反擊,批評各地的亂局包括伊拉克都是美國一手做成的,怪不了誰,把責任推在中國身上更是在推卸責任。官報指要不是美國實行單邊主義胡亂出兵,伊拉克的情況不會像今天一樣。另一方面,中國政府先後向伊拉克提供2500萬美元、2000萬人民幣援助,對伊拉克人民有實質幫助,已算是盡了國際道義及責任,美國根本沒資格對中國說三道四。
  二戰後的美國霸權 (Pax Americana) 也許快要走到盡頭。美國將有越來越多聲音質疑為何紛爭都要美國出手,其他大國躲到那裡。另一方面,中國快速崛起,綜合實力開始威脅美國,她再不可能像現時那樣「閃聲發大財」,對爭議只講不做或待其他人出手。一旦中國更主動出撃只怕會又引來美國的反彈。
  奧巴馬看似輕描淡寫的「笑談」實際上揭示了未來世界秩序將要揭開新一頁。

2014年8月15日星期五

笑匠的詛咒


  一直很喜歡看羅賓威廉斯(Robin Williams)的演出。也許有些人會嫌他的表情動作浮跨,不夠收放自如,可他那一號帶點神經質的表情,唸對白的鬼馬真可說只此一家。不管"Good Morning Vietnam"(早安越南)還是「驕陽似我」還是去年串演神父的"The Big Wedding"(非常大婚)都教人看的開懷。
  印像最深刻的是羅賓威廉斯在不算熱門的「白夜追兇」(Insomnia)中演的殺手。他在阿拉斯加的夏天白夜(日不落)跟阿爾柏仙奴大打心理戰,利用阿爾柏仙奴錯手殺同僚的事向他施壓,令他方寸大亂之餘也令警隊拍擋之間起齟齬。Robin Williams邊微笑邊誘使阿爾柏仙奴做共犯的演出教人看的不寒而慄,就像魔鬼在跟你做交易一般。
  當然,他最搶鏡、最為人熟知還是他的搞笑演出,包括現場棟篤笑。不管是接受訪問,做現場嘉賓或做盛會司儀都能帶動氣氛,教現場以至電視前觀眾捧腹大笑。只是,笑匠背後往往是寂寞的,憂鬱的。當你把幽默、搞笑變成專業工作時,原來的趣味好玩登時變成計算,時刻要想在表演時的點子,甚至刻意藏起來他朝應用。
  這樣下來,笑匠在日常生活中將變得沉默寡言,只聽不講。某些時候為要保持開心的形像又要大力掩飾自己的抑鬱、不快與無奈。久而久之,笑匠的公眾、私下表現便很變得兩極化,表面越逗笑,內裏越沉鬱。據說本地頭號笑匠周星馳先生銀幕下不苟言笑,跟電影中的跳脫搞笑是兩個人。
  一旦表裏太不一,沉鬱無處排遣,笑匠便有可能走上悲劇之路。

2014年8月14日星期四

「白蟻」食港


  多得朋友提醒才不致錯過有線電視為中英聯合聲明30周年特地拍攝的特輯。
是的,轉眼中英聯合聲明已經30年。草簽的時候還在唸大學,不像某些前輩那樣躬逢其會,只能在宿舍大廳的電視看電視新聞,從戴卓爾夫人「仆倒」在人民大會堂石楷,到英國大使館的老式勞斯萊斯房車出入鏡頭,到那份猜啞謎般的「有益、有建設性」聲明。
  還記得有一回中英外交人員會議後的聲明沒有了「有益、有建設性」六個字,只說舉行了進一步會談,登時引起市面恐慌,據說連大學內微型超市的米、油、厠紙等也被搶購一空。那時在象牙塔不大吃人間煙火,不知道為何要到超市搶米,只覺得那兒像被人洗劫一般亂七八糟。
  說回特輯。看了第一集覺得 Cable TV 行家真的花了心思、資源與時間,用心疏理大量的歷史資料與片段。算是電視新聞的半桶水,知道電視的語言是影像和sound bite,真人說出來永遠比旁白好,可要找到合適的真實片段、場景、對白一點不容易;再組合成完整的新聞故事就更難。第一集實在相當有水準。
 印像最深刻的是那位匿名老黨員形容中共對香港的策略核心是「白螞蟻政策」。中共決定長期派出大量人員 (白蟻)滲透到香港 (樹)的不同部份,就像白蟻蠶食樹木那樣。從外表看樹木 (香港)一點看不出來,還以為一切照舊,完好無缺。直到某一天有人用力一推,大家才會驚覺樹木早已不成樹,早被白蟻吃透了。
  這個「白螞蟻政策」不是正發揮作用嗎?

2014年8月13日星期三

廣島的黑影

  剛過去的一個星期,日本有兩場重要的紀念儀式:廣島及長崎的原爆紀念日。六十九年前的八月初,兩個城市先後受到剛研發成功的原子彈攻擊,成為世上到目前為止唯一受過核武器攻擊的地方,即時死亡的平民超過二十萬人,後續因輻射污染及相關原因而患病死亡的人也數以十萬計,根據後來蒐集的紀錄資料,原爆的一刻兩個城市的人仍不知大禍臨頭,趕上班的人很多,等待店鋪、銀行開門的人也不少。
  其中最著名的一幅原爆照片是廣島某銀行石階前的一個黑影。銀行位於原爆點旁邊,給炸個稀巴爛,只剩下幾片石階。經過考證,石階前的黑影極可能是當時正在銀行外等候進銀行辦事的普通市民。一下強大閃光,一朵冉冉上升的磨菇雲就令這個人灰飛湮滅,屍骨無存,剩下一個黑影,只不知道他的家人會否同遇不幸。
  幾年前到廣島走了一回,特地到原爆遺址及平和紀念公園仔細看,四處拍照。遺址經過六十多年的磨損與歲月洗濯已再沒有戰爭、硝煙的痕跡,遠看有點像那些被遺棄的古老城區。可只要走近一點看,一支支扭曲了的鋼筋,變了形的混凝土、石磚,仍令人依稀感到當日爆炸的威力與熱力。到廣島遊時已是初夏,可一邊看遺址還是一邊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氣。
  今年也到了廣島出席悼念儀式的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大概也到遺址看過吧!不知他當時想的是甚麼,會不會重新考慮他的擴軍策略呢?

獻花的女孩

 「反佔中」運動就像失控般停不了,近幾天還得到中聯辦主任張曉明公開誇讚後只怕那個周融先生及他的「友好」會更費力,搞出更多花款。
  撇開「反佔中」得到「阿爺」祝福不說,它的「文宣」及廣告本身肯定不合格,沒有特色之餘更充滿抄橋的意味。最明顯的是那個在地鐵、九巴車廂內不停出現的小女孩獻花呼籲「反佔中」廣告。從想法到鋪排都跟較早前呼籲市民發聲撐真普選的網上片段「試問誰還未發聲」很相似。若果一般廣告公司這樣明抄,肯定給客戶ban橋,甚至以後不再錄用。還好「,反佔中」有「阿爺」御批是大好事,任何質疑、批評都不用放在心上。
  而在地鐵、九巴螢幕每天疲勞轟炸下,說不定有人會以為「反佔中」廣告的小女孩獻花橋是原創呢!
  忽然想起前不久推介過的電影「向政府說不」(No)。這齣得獎電影說的是決定智利獨裁者皮諾切特是否留任總統的公投。反對獨裁,要求還政於民的陣營(No Camp)得到不少廣告、傳訊精英義助,創作出一個又一個牽動人心的廣告,例如用上輕快的歌調展現不同階層人民求變的心及對新生活的憧憬。官方的文宣起初則只集中說皮諾切特如何偉大,出席的多少官方場合。一比之下,反對陣營聲勢大振,民調佔先。於是官方立時改變策略,把反對派的廣告橋照搬,人家做甚麼它做甚麼,人家找來輕快主題曲它也來一記,只是最後把No變成Yes!
    由此看來,充滿官方色彩的「反佔中」不斷抄橋就不奇怪了。

2014年8月12日星期二

美軍將重返伊拉克

  志切從伊拉克及中東脫身的美國總統奧巴馬忽然改變主意,授權美國空軍可以向伊拉克北部的遜尼派武裝份子發動空襲,還說這是長期行動,不可能在幾星期內完成。奧巴馬希望空襲可以阻止武裝份子繼續向巴格達推進,並解救受到猛烈攻擊的庫爾德族人及其他少數教派民眾。究竟美軍空襲行動有多少效果暫時難以確定,但奧巴馬的轉軚是誰也看得到的事。
  零八年奧巴馬能順利成為第一位黑人總統,除了因為他能言善道,為民眾帶來希望及憧憬時,他反對伊拉克戰爭的立場,他力主盡快結束戰爭及把美軍撤走的承諾也贏得不少分數。二零一二年成功連任,獵殺拉登及結束伊拉克戰爭同樣功不可沒。這一回奧巴馬卻要走回頭路,調動美國軍力介入伊拉克的內戰,解救跟美國的盟友,他的矛盾跟不情不願肯定相當嚴重,難怪他在電視講話及後來的訪問中一再強調不會派地面部隊到伊拉克作戰。
問題是奧巴馬不情願不代表美軍真的可以完全置身事外,也不代表美國不會再次派地面部隊到伊拉克,一切得看伊拉克的部族、宗教戰爭如何發展下去。
  首先得明白,空襲、空中攻擊或飛彈攻擊在戰爭中通常起不了決定性作用,特別在對付遊擊隊、非正規武裝方面作用尤其不明顯。以越戰為例,美國的空襲不可算不猛烈,B52轟炸機每幾分鐘就從冲繩基地起飛向北越、越共據點空襲,有的時候還用上落葉劑等化學炸彈以暴露越共滲透南越的叢林小徑,希望協助美軍及南越軍殲滅越共,扭轉戰局。但長期、持續的猛轟猛炸沒有能扭轉戰局,也炸不掉越共的戰鬥力,再加上南越政府軍始終不稱職,戰鬥力弱不禁風。美國的空中優勢及打擊對整個戰局影響甚有限,頂多只令南越政府久延殘喘多幾年。
  九十年代的前南斯拉夫波斯尼亞危機也一樣。北約包括美國空軍對佔絕對上風的塞族部隊也有發動攻擊,但始終未能取得決定性結束,也未能為波斯尼亞締結真正和平。直到美國及北約願意派出地面部隊分隔各方,制止衝突,自九十年代初開始的前南斯拉夫內戰才逐漸結束,走向和平與穩定。
  伊拉克的情況跟越南、波斯尼亞無疑不一樣,部落之間各有勢力,遜尼派武裝力量(ISIS)有他們的根據地與支持者,什葉派跟庫爾德族人同樣各有武裝力量。三者沒有誰取得絕對優勢,美國的算盤是用空中力量集中打擊遜尼派武裝,再透過政治壓力令其他部落特別是什葉派力量開放政權,讓不同部族分享政權,形成一個較強大的中央政府,足以應付遜尼派武裝力量的威脅,至少能保住大部份地盤。
  只是什葉派力量特別是現任總理馬利基未必願意放權,容納其他宗教派系及部落,令不同部落只能各自為戰。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美軍的空中打擊效果將更有限,遜尼派力量的勢力極可能進一步坐大,逐個擊破反對他們的力量,再直逼巴格達,到時候美國想不親自動手便不可能。因為ISIS一旦全面接管伊拉克,他們對中東安全以至全球穩定的威脅將比塔利班當年主宰阿富汗大得多,可怕得多。
  美軍在伊拉克的空襲行動肯定會持續一段長時間,至於地面部隊會否重返只怕奧巴馬也作不了主。

2014年8月10日星期日

法德能以巴不能

  前幾天在比利時小鎮Liege舉行了一場紀念一戰百年的儀式,儀式雖及不上不久前在諾曼第舉行的登陸70周年那樣隆重,可出席的嘉賓也相當有份量,包括法國總統奧朗德,德國總統高克,英國威廉王子伉儷和比利時國王。在 Liege紀念一戰是因為這個比鄰德國的小鎮是德軍西戰線進攻的首戰,比利時軍在以寡敵眾下仍堅守了近十天才被攻陷,爭取到的時間讓英法聯軍有更好的準備。
  在典禮上,法國總統奧朗德除了緬懷歷史及感謝比利時軍民當年的幫助外,還因應近期以巴衝突不斷呼籲兩個民族像法德兩國一樣摒棄舊仇,結為經濟政治伙伴,同創新時代。大概不需懷疑奧朗德的好意,二次大戰以來法德從死敵世仇變成推動歐洲一體化的核心,變成維持歐洲繁榮穩定基石委實是一項成就,很值得其他有爭議及宿怨的國家、民族學習。只可惜以色列跟巴勒斯坦的歷史恩怨不但比法德更糾結複雜,地緣政治處境及彼此實力也不同,法德修好的模式難以用在以巴身上。
 法德爭雄若自拿破崙時代開始算起到二次大戰超過一百五十年,當中包括至少三場大戰包括1870年的普法戰爭及兩次世界大戰,雙方死傷數以百萬計,大量平民百姓死在對方的炮火與鐵蹄下。可是,兩國糾結百年的情仇能在二戰後化解除了因為雙方領導層、知識界以至民眾都從歷史及仇怨中學到教訓,明白不應、不能再來一次仇怨外,地緣政治形勢急劇轉變也有莫大關係。法、德爭雄時,她們是歐陸兩大強國,主宰着歐洲的秩序與前途。可在二次大戰後,她們已淪為二流強國,被新興的超級強國美國、蘇聯取代。
  更重要的是,德法都受到蘇聯東歐集團的直接威脅,隨時可能成為東西方戰場甚至在核戰下灰飛煙滅。為了應付共同大敵,為免失去在歐洲以至世界事務的影響力,法德不管主觀上客觀上都有需要走在一起,擺開宿怨。
  以色列跟巴勒斯坦人卻是另一回事。他們的直接恩怨始於二次大戰後英國撤退及聯合國決定建立兩個國家。後來建立兩個國家的承諾沒有實現,巴勒斯坦這片土地僅成立了以色列國,原來居於在當地的阿拉伯人則成了無國家歸屬的難民,大多數為逃避戰火而走到黎巴嫩、約旦。可以說,從一開始以色列跟巴勒斯坦就處於一種不對等的關係,處於宰割與被宰割的關係。
  自48年以後,以色列國力軍力越來越強勢,越來越能單方面決定巴勒斯坦人該做甚麼、能做甚麼,包括出入境、工作、旅遊、物資供應全都在以色列人控制下,巴勒斯坦人不過從其他難民營搬到位於加沙、約旦河西岸的更大規模難民營。 
  最重要的是,以色列政府及人民日漸覺得對巴勒斯坦人實行強控制,用軍力、硬權力馴服他們才能保護自己的安全,才能減少恐怖襲擊的機會。在這樣的盤算下,在手擁強權力下,以色列根本沒有任何緣因跟巴勒斯坦和解。而對巴勒斯坦人而言,他們也不願在屈辱的情況下接受以色列的霸權,以至議和常常徒勞無功。
  另一方面,以色列軍力冠絕中東,又有美國撐腰,跟孤苦無依的巴勒斯坦人沒有共同敵人,沒有多少共同利益。以色列即使不跟巴勒斯坦修好也不用擔心國家安全。這樣下來,以巴怎麼可能學習法德那樣擺脫舊怨,變成緊密的政經伙伴呢?

2014年8月8日星期五

告別「天空之城」


  近兩星期令人嘆息的事好像停不了。「主場新聞」忽然停運已教人唏噓失落,這兩天又聽到消息說製作大量賞心悅目動畫電影的日本吉卜力工作室將會隨着大師宮崎駿退休而解散,不再製作長篇動畫電影。也就是說,「天空之城」、「風起了」……這樣充滿赤子之心,色彩漂亮、造型可愛的動畫將會成為絕響,不會再出現了。
  宮崎駿拍罷「風起了」後明確表示引退後已隱約感到吉卜力工作室可能減產甚至停產。畢竟幾位主事人都老了,要再撐住一整team畫師、製作人員,保持創作、製作水準不容易,解散也許是早晚要來的事。只是事到臨頭還是很不捨。
  本來,宮崎駿、鈴木敏夫、高畑勳等若果能在找到合適接班人,還是有機會保住吉卜力的。只是,機會看來極為渺茫。宮崎駿的兒子宮崎吾朗算是「近磅」,幾年前他的作品「紅花坂上的海」算是悅目,也保存了吉卜力作品的特色包括對純愛的執著。可在網上看過電影製作特輯,見識過吾朗如何被老爸宮崎駿不留情面的批評、否定,幾乎把製作推倒重來就會知道,接宮崎駿的棒一點不容易,甚至不可能。宮崎吾朗大概情願自己往外闖,宮崎駿也未必願意把吉卜力交給他。後繼無人下吉卜力只好光榮退下舞台。
  吉卜力作品中自己最喜歡「哈爾移動城堡」,常常想起蘇菲在草地喝下午茶的悠閒情境。往下來的動畫還有這份閒心嗎?

2014年8月7日星期四

國家隊黑客


  都是那齣「竊聽風雲3」惹的禍,有朋友看過戲後趕緊在自己的ipad mini鏡頭貼上膠紙,以防自己的ipad成為人家、當權者偷窺監視自己的工具。
  朋友說的時候一臉認真,完全不像是鬧着玩。檢查一下,她的ipad鏡頭還真的用顏色膠紙封住了。她說,自己不是神經過敏,只是這個年頭黑客猖狂,有組織的,無組織的,國家級的四處充斥,自己的手機、平板電腦成為目標不是不可能的事。
   本來想笑她杞人憂天,但近一陣子發生的事卻讓我不得不把笑她的話吞進肚子。老實說,踢爆肥佬黎捐款予泛民政黨及議員的行動顯然是一場精心部署的政治行動,單是蒐集相關電郵已非一般黑客可以做到,大概是「國家隊」才有的本事,因為電郵要不是肥佬黎的私人訊息就是公司內極高層的對話,只有極少數人有access。這個所謂「小股東」居然手到拿來,還可以上、下集不同時段出街,像誘捕行動那樣逐步發揮政治效果,它肯定是有組織有預謀之作。
  慚愧的說,我也是小股東 (還因為公司多年不派息而勞氣)。可不要說肥佬的電郵,公司的其他消息也只能從其他報上看到。這位特別的小股東除了是「國家隊」黑客外還有誰呢?而既然「國家隊」可以對肥佬黎的機密電郵、訊息予取予攜,隨時公開,其他人的手機、ipad被監聽監視就不是天方夜譚的事。
  想清楚,朋友其實有點先見之明!

2014年8月6日星期三

病毒吞食同情心

伊波拉病毒鬧得全球驚恐,街上網上熱議,也引出不少平日看不到的反應。
  話說有美國有醫生在西非參加抗疫工作時不幸染上了伊波拉病毒,情況還不算嚴重,有關方面便安排他回美國治療,希望較先進的醫療設施可以協助他戰勝世紀絕症,也可以讓家人較易看到他。
  誰知接伊波拉患者回國的消息一出登時引發軒然大波,網上反應尤其熱烈,大批網民在醫院網頁上留言,狠批醫院的做法是自找麻煩,引火自焚;有的說醫院把病患帶回美國將令伊波拉病毒入侵美國,造成大規模感染及死亡。部份網民更認為應該把病患留在當地。
  伊波拉是可怕病毒,經過一些電影的渲染及跨大更令人提心吊膽。但是染病的是美國人,又是熱心救助落後地區病人的仁醫,總以為其他美國人會張開雙手歡迎,至少不會見死不救,任由他留在醫療設備簡陋落後連食水也不清潔的西非。
  誰知醫院充滿人道主義及好意的決定換來的是如潮水的批評,醫院高層以至美國疾控中心(CDC)都要多番出台解畫,強調醫院的感染控制設施完善,病毒流出引發社區感染的機會微乎其微。
  醫院負責人最終要拋出"These are American citizens. American citizens  have a right of return. I certainly hope people's fear doesn't trump their compassion."(佢地係美國公民,有權回國。我希望人們的恐懼不會吞食他們的同情心)。
  前兩天病患回來了,可網上的批評仍沒有平息跡像。只能說,在兇惡病毒面前,同情心、體諒與互助也「受傷」了。

2014年8月5日星期二

從「奇書」看貧富懸殊

  花了兩個月時間終於看完了一度在英、美賣斷市的奇書:"Capital in the 21st Century"。這本由法國經濟學者Thomas Piketty寫的書厚達600多頁,但看過以後你會明白書為何它如此暢銷(在香港誠品書店的英文non-fiction書榜中也排第四位),因為書不但資料翔實豐富,作者Thomas Piketty更是旁徵博引,從十八、九世紀雨果、巴爾扎克的小說到二十一世紀的電影如昆頓泰倫天奴的cult片"Django"都用上,以解釋收入、財富不均這個亙古的現像,一般讀者看起來也不會感到沉重、沉悶。
  前不久信報創辦人林行止先生在專欄中說到,沒耐性或只想了解此書梗概以助談興的人大可只看35頁長的引言。林先生的說法不錯,只是書中很多細節,很多材料非常有趣,只看intro的話將會錯過了寶山與血肉,多花點時間看完全書完全物有所值。
  在評論書的內容及觀點以前,首先必需說,作者Thomas Piketty絕不是21世紀的馬克思,他的書也不是新世紀的「資本論」。Piketty由始至終接受資本主義制度及市場機制,不像馬克思那樣想顛覆以至推翻它。此外,他也少了馬克思那股怒氣,行文溫柔敦厚,絲毫沒有動氣。最重要的是Piketty的書雖然較易讀,但遠沒有馬克思的批判性及原創性。拿他跟馬克思比未免太抬舉他了。
  說回書的內容,600多頁的書要用一個幾百字評斷既不公平也未免太浮光掠影,這裏只想談兩個重點:其一是Piketty用豐富的歷史資料、數據清楚指出,貧富懸殊收入不均雖是千古不易的現像,但懸殊的程度及嚴重性並非自然而成的,而是政治、政策因素促成的,是可以透過政治力量大幅度改變的,有的時候甚至是意料不到的因素在起作用。一、二次大戰的震盪就令原來「朱門酒肉臭」的西方社會平等得多,原來的富戶不再像二十世紀初那樣攫取不成比例的收入,家徒四壁的打工仔能分享到較多經濟成果。戰爭能產生這樣的效果是因為大量的資本或資產如樓房、田土受到破壞,政府債券或股票價值大跌,息率大降,富戶收取的租金、利息因而大減。當富裕階層收入大減,財富萎縮時,貧富懸殊自然拉近。
  當然,戰爭只是特殊情況,政府政策其實更有效。二戰後的五、六十年代,西方社會比現時平等得多,中產階級不斷壯大,富人或打工貴族不算窮奢極侈,收入頂多是平均工資的四、五倍左右,實際可動用的收入(disposable income)差距更少。這些得歸功於政府的稅務政策如累進稅、資產增值稅和其他政策如最低工資。直到八十年代放寬規管成為政治主流,政府又大幅減稅,加上上市公司高級行政人員不斷為自己度身訂做超高薪酬,結果令貧富懸殊情況從90年代開始爆升,結果形成1%V.S. 99%的對立狀態。
  Piketty 另一個重點是近二十年來投資收益,資產升值速度遠高於一般工資増長,財富繼承的重要性因而大増,帶來的財富收入差距不但收窄不了,反而越來越厲害。窮家子弟要追上富二代成了不可能任務,跨代貧窮則成為常態。換言之,富二代、三代、四代都將贏在起跑線,
  對信奉自由經濟的人來說,Piketty的說法不諦是向不干預政策宣戰,他們自然深感憤怒並作出強烈反擊。而對左翼或不滿現狀的人而言,Piketty的書提供了反擊1:99不合理情況的彈藥,他們自然拍掌歡迎,口耳相傳。 在「左右逢源」下這本大部頭書自然能賣個滿堂紅。

2014年8月4日星期一

「長毛」無言

  不知是因為長髮被剪掉失了神釆還是被捐款風波困擾着,這一陣子的「長毛」出奇的一臉疲憊,少了過去那份銳氣與自若,失去了那份感召力,彷彿老了十年,變成一個普通的「麻甩街佬」。最要命的是連以往那份口舌便給,幾句話KO對手的寸咀也消失了,總是吞吞吐吐,顧左右而言他,一派難言之隱的模樣。
  這副臉孔,以往大家只會在一眾庸官、廢柴建制派議員臉上看到,從沒想過長毛也會有這樣的窘態。
  該怎麼說呢?也許只能說為民情命的人,為理想打拼的人還是一個人,還是一個普通人,需要吃飯,需要應付很多不同的開支,還需要應付很多官司。在各種財政壓力下,在左支右絀下,有人願意來一點沒有附帶條件的捐款只能說是及時雨,歡迎還來不呢!
  問題是長毛與天地與權貴鬥爭的形像太鮮明了,他在道德高地踏得太久了,大家指望他不但成爲權貴財主的尅星,全力為underdog打拼。現在,大家特別是一眾死忠fans忽然發現,原來長毛同樣會收權貴(即使是支持民主的權貴)的捐款,在錢的問題上還是有這樣那樣不能說的秘密,他們固然大失所望,長毛自己恐怕也感到有所虧欠,理直氣壯不起來。
  就是這樣,我們這幾天看到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長毛,是個穿起哲古華拉T-shirt 有點不相配的長毛。

2014年8月3日星期日

一戰百年點滴在歷史

最近一陣子國際熱議的事多得很,伊波拉病毒肆虐西非,以巴衝突不斷升溫,烏克蘭局勢持續不穩,還有馬航客機空難餘波未了。但今年七月底、八月初是一戰百年祭的特別時刻,不能不好好寫一下。
  1914年七、八月之交爆發的一次大戰主戰場在歐洲,對歐洲大陸、歐洲強國的直接影響較世界其他地區大,但由於一百年前歐洲正處於權力、財富的顛峯,控制着全球命脈,這片大陸的強國突然捲入一場不是你死我亡的全面戰爭不但對她們有重大影響,人類歷史進程也因此而有重大改變。
  首先得知道,這是人類史上死傷最慘重的戰爭,是第一次投入大規模現代武器及舉國之力的慘烈戰爭,有一整代歐洲青年男子因此灰飛煙滅。要了解一次大戰如何傷亡慘重,可以看看Geoff Dyer寫的「消失在索穆河的士兵」(The missing of the Somme),當中有幾段描述看的人不寒而慄。
「為了使(人命)損失的規模更容易掌握,領軍(大英)帝國戰爭公墓委員會的法比安.威爾Fabian Ware指出,如果讓全帝國戰死的人排成四人一列沿白廳路(Whitehall) 行進,需要三天半時間才能全數通過和平紀念碑。」 法國的情況更惡劣。有人計算過,「若法軍陣亡者要從香榭麗舍大道行軍至凱旋門,得花上十一晝夜才能全部通過。」一戰戰死者的長龍可真是長得難以想像。
  一次大戰對思想、社會文化的破壞比人命財產損失有過之而無不及,特別是引來了左右兩翼的極權主義:共產主義、納粹主義。十九世紀盛行的理性思維,對人類不斷進步的信心,對美好及有秩序生活的憧憬在四年血戰中消耗殆盡;法國大革命以來橫掃歐洲的自由、平等、博愛原則不再有號召力,剩下的是混亂、無秩序,近百年來跌跌撞撞中打造的民主代議體制、做法崩潰,社會呈現思想、意識型態真空。
  填充這個真空的是共產主義及納粹主義這樣的極權主義思想,包容不見了,融和不見了,多元成了奢侈品,剩下的是鐵的紀律及國家或政黨至上,個人消失了。左右極權思潮不但帶來了另一場大戰,也引發了一場為時四十年的冷戰。單是這樣的改變已令人不得不承認一次大戰是人類史上一個決定性時刻。
  正因為一戰意義重大,影響深遠,歐洲政府、媒體固然不怠慢,早在去年已開始籌劃相關活動及報導。德國明鏡(Spiegel)就製作了綜合性特刊,從不同角度介紹一戰的前世今生、前因後果。最有趣的是遠在亞洲的中國、日本同樣就一次大戰的歷史及影響大做文章。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就曾把中國類比為一戰前的快速崛起的德國,由此引伸中國是麻煩製造者,可能令東亞地區因原本的勢力平衡被打破而出現動盪,中國對這樣的「中傷」當然全力反擊。前幾天,官方人民日報發表文章特別談一戰的意義,當中特別反駁有關中國是一次大戰前德國的觀點,並強調中國沒有侵略他人意圖,會堅決走和平崛起的路線。
  一次大戰前的歐洲以至世局跟當前的亞太區當然不同,當今的中國跟當年的德國也只是形似而實不似。最重要的是美國仍是超級強國,足以制衡中國,像一戰那樣因誤判而爆發衝突的機會不大。只是,一戰真的是一場血的教訓,任何國家都必需引以為鑑戒。

2014年8月1日星期五

伊波拉毒咒

  伊波拉病毒說恐怖也真恐怖,既沒有疫苗,也沒有甚麼有效治療藥物,得靠病者的抵抗力如何決定生死。染上伊波拉病毒的病人痛苦萬分,病徵可怖。根據「第四級病毒」這本書的作者描述,從起初染病開始,病人就會出現輕微出血,例如眼眶、牙齦;到發病四、五天就會出現大量出血、噴血的情況,喉嚨核會變得脹大鮮紅,扁桃線不住滲出黃色的膿水,病人連吞口水也做不到,大概八天左右就死掉。
  伊波拉病毒的可怖即使最資深、最有經驗的傳染病專家也擔心不已,生怕沾染病。寫「第四級病毒」的Joseph McCormick就因為替懷疑病患抽血時出了點意外,被針頭刺穿了手套,沾染了病人血液。他說那一刻幾乎有天塌下來的感覺,腦袋一片空白,接着不禁病駡自己為何如此不小心,讓自己暴露於空前的危險中。幸運的是,那位疑似病患最終證實沒有染上伊波拉病毒,擔驚受怕了近一星期的McCormick才如釋重負。
  然而,如斯可怕的病毒自七十年代發現後研究一直沒多少進展,沒發展出疫苗,也未找到特效的藥物治療,跟同期發現的 AIDS 的飛躍發展不可同日而語。也許最簡單的原因是伊波拉雖然可怕,但它是「窮人病」,病毒一直只在非洲局部地區輾轉流傳,對其他地區特別是歐美等發達國家沒有甚麼影響,更沒有甚麼名人受感染。既然是這樣,不管藥廠還是研究機構都不會放甚麼精力、資源對付這種病毒。伊波拉病毒就是這樣四十年來一直找不到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