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8日星期日

從「日本的世界觀」看安倍外交


  日本首相安晉三上任三年以來風塵僕僕,四出訪問不同國家,他想讓日本成為正常國家,告別政治侏儒的決心實在彰彰明甚。這幾天他又穿梭歐洲多國,既為月底的G7元首峯會做準備,也努力重建跟俄羅斯的交往,以爭取打破北方四島主權談判的僵局,爭取早日有突破。

  安大力重整日本的外交格局讓我想到「日本的世界觀:兩百年的變遷」這本小書。作者Marius B. Jansen(詹遜)是美國的日本史、中日關係史大師,他深入淺出的縷述日本從幕府到二戰後如何一再調整自身的世界觀及在世界體系的位置,包括中國及中日關係的特殊影響,這些歷史對了解安倍的外交再出發策略甚有幫助。

  根據詹遜的說法,日本在十七世紀前毫無疑問深受中國的影響,甚至可以說中國是影響日本的唯一外部力量。不過,中國的影響主要在文化上而非政治上。日本統治者不管是幕府將軍或天皇方面都不肯把日本處於中國政治軌跡上,或像其他中國近鄰那樣成為藩屬或附庸。相反,他們堅持日本的獨特地位,有的時候甚至以自尊自大的態度跟中國的王朝交往,以至中國王朝官員常感不以為然,不願接納日本的國書或跟日本使者交往。

  滿州鐵騎在十七世紀成為中國大陸的主人是中日關係的一個轉捩點。在日本統治者眼中,中國已落入野蠻民族手中,變成一個不友好及野蠻國家,不再是日本學習的對像,反倒是日本保存了漢學的精華。更重要的是,滿清王朝入主中國後把注意力主要放在大陸的擴張特別是西北疆地區,對日本視而不見之餘更一度封海疆,不讓民眾出海貿易。日本德川幕府方面為了防止中國的壞影響,也為了保持國家的和平穩定,決定厲行關閉鎖國政策,把一切外來影響包括西方的荷蘭、葡萄牙及中國都盡可能拒諸門外。

  另一個調整外交格局的轉捩點同樣跟中國有關,那就是十九世紀中葉滿清王朝在鴉片戰爭中敗於西方新興強國。這次敗戰不但令中國對日本的殘存政治、文化影響一掃而空,也逼使日本政治精英重新整理他們的世界觀及不同國家的序列。中國的地位大為下降,對漢學、漢文化的重視已成過去。西方才是學習的對像。自此日本政府(幕府及後來的明治政府)先後派出大規模的官方考察團到西方觀摩學習,當中最著名的當然是遊歷歐美超過21個月的岩倉使團

  這個包括多位政府高層的官方使團在美國留了超過二百天,在英國也留了122天!他們的旅程越長,見識的國家越多,越發覺東方社會的腐敗與不公正,對西方社會的評價則越來越高。其後日本採取「脫亞」的策略全情投入西方陣營跟這些政治精英的親身經驗有莫大關係。到一、二次大戰的時候,日本進一步從脫亞變成跟西方列強一樣,把亞洲、東方社會變成她的上肉,要盡情剝削享用,終於走上四出侵畧及二戰的不歸路。

  安上場後日本再次在外交上大變身,其中一個重要的推動力同樣是中國因素。不過,跟一百多年前不同,今次中國的問題不再是政治衰落或文化地位下降,而是成為日本的實質威脅。近幾年中國不但逐步成為經濟超級強國,也開始為了保護本身的戰略利益而積極走出近岸,經營海洋。對島國日本而言,中國不再僅是大陸國家意味敵人、威脅就在門前,日本不能不調整態勢,重整策略,反守為攻。安倍新外交佈局常強調不是針對中國,實情中國肯定常在他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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